第296章

百富的声音似乎已经激动到微微颤抖，其中饱含着的敬仰之情清晰地通过话筒传了过去。再直起身时，百富虽然还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脸，但他暗红色的眼睛中却已经溢满了对于组织boss的浓浓的崇拜和向往。仿佛追随在boss身后，已经理所当然地融入了他的每一次呼吸，成为此生唯一的目标。

“请允许我向您报告这一次的成果……”

百富简单而快速地说明了实验的大致情况。基本是在介绍，这次实验的确可以增强实验体对于所接收到的信号和数据感知强度，却并没有提及对于身体的强大破坏效果。这并不是此时的百富在强撑，而是继续执行着原本的百富人物卡早在十几年之前就已经在谋划的一项惊天复仇计划。

“……以上就是我通过这次的实验所得出的结论，具体的报告我会在稍后发到您的邮箱。”

boss似乎很满意，随口勉力了几句，就要求百富立即去做前身检查，确保实验所用药物对于身体的安全性。百富表面恭敬地答应下来，心里却止不住冷笑。

这项人体实验所使用的所有药物，都是他亲手研制出来的，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受到任何损害。但是使用药物之后所产生的副作用，却不是那些只认得冰冷数据的医疗手段能检测的出来的。

或者说，那些可怕的副作用，其实正是自己故意留下来的，而且世界上除了百富之间，再没有人能够看出药物中的问题。因为，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他这样的以身试药只为增强副作用的实验员了。

只要自己能够在一次次实验中挺过来，boss就不会怀疑实验药物的安全性，那么自己最终的谋划成功的几率也就更高。

百富最后恭敬地应下了boss的所有要求，正当他以为即将结束本次通话时，却听boss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你手里的实验体数量，应该不多了吧？”

百富眼皮一跳，心中泛起汹涌又尖锐的苦涩。但是他在理智即将崩塌的前一刻，狠狠咬了一下舌尖，钻心的疼痛让他又恢复了少许理智，如同局外人一样，清醒地看着自己恭敬低头，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还剩余一些库存，暂时看来应该能撑到实验结束。”

等百富终于终于颤抖着身体撑到从通讯室出来的时候，他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然而更糟糕的是，他仅剩的理智并没有终于逃过一劫的庆幸，而是已经完全被痛苦和罪恶感填满了。

与负责研究细胞活性的雪莉不同，他的研究更偏重与神经和精神领域，所以除了实验初期需要用到小白鼠进行实验意外，之后的试验都是直接用活人进行实验。

而为了保证最重要的实验员百富的安全，除非试验药物已经确定安全，所使用的实验体其实都是组织从当年在地震中损毁的实验室中，及时撤回来的剩余实验体。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们当中大部分都已经死在了一次次的人体实验里，只有少部分还在组织的牢笼里艰难地活着。

他们都是自己身为百富威士忌所不得不犯下的罪孽，是他每次在噩梦中惊醒时，耳边挥之不去的悲鸣，眼前铺天盖地的血海，是他主动背负起来的无法抹去的黑暗。

而之所以没有新的实验体送到百富手里，并不是组织突然变得多么仁慈，而是百富冒险篡改试验数据，证明了只有当初那个实验室里出来的实验体，才符合他的实验要求。其他后来的“仿造品”都无法完成实验。好在曾经的实验数据并没有来得及带出来，一部分毁在地震里，一部分被及时赶到的警方带走，组织才勉强相信了百富的说辞。

然而百富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那些曾经与他一同被组织带回来的“同伴”，他真的无法救下来，只能麻木地亲手给他们注入药物，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枯萎在组织最黑暗的地方。

走廊里空无一人，百富脱力地靠着墙一点点滑坐在地面上。尖锐的疼痛从脑海深处袭来，意识也仿佛被切割成无数碎片。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开始泛起细密绵绵的疼痛，他终于支撑不住地摔倒在地板上。最后的意识，是一个有些模糊的穿着白大褂的茶发身影。

再次醒来时，依然是萦绕鼻端的消毒水味道。身体的不适感已经缓解了很多，只有头脑还有些眩晕，但是这已经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妨碍了。

睁开眼后是一片刺目的纯白，百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自己在实验室里的专用的休息室。这里没有窗户，墙壁地板是白色的，家具和日用品是白色的，就连私人用品都白得没有一丝杂色，让人看不到希望。

因为经常需要不眠不休地进行实验研究，所以组织为实验员配备了休息室，但是只有像他这样少数高级研究员才有专用的单人间，其他人只能挤一挤了。

可惜百富却并不喜欢住在这里，他仗着自己同时也隶属于行动组的便利，经常在实验之后的观察期搬出去住。或是接组织任务，暗中铲除一些躲过警察追捕的人贩子，或是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旅游。却唯独不喜欢住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研究所里。

还有这间明明充满了黑暗和罪恶，却偏偏要装饰成一片纯白的休息室。

孤独，冰冷，罪恶，讽刺。

“百富？你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

是雪莉的声音，颤抖中还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稚嫩，却已经可以窥见她长大后冷静理智却还带着点儿傲娇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