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于出门
虔爸,我把上次在这边拿的书先放回去了啊,读书笔记也夹在里面的,您一会儿给我讲讲。”
一进去发现客厅里面还坐了几个人,看起来像是虔爸的学生,其中一个女孩道:“你好,你就是虔老师的女儿吧?”
另一个男生纠正道:“虔老师的女儿在国外。”
虔妈搂着周寄安:“这也是我女儿。”
虔爸拍拍她的肩膀:“对对,这是我家小女儿。”
周寄安倒也没不好意思,直言道:“你们好。”
相互问候了一番后,虔妈还想着和周寄安说悄悄话,所以一声令下:“老虔你们继续聊,我和周周去厨房。”
周寄安把书放回书架后来到厨房,虔妈才关上门。
“虔妈,这些学生怎么知道你们住这里的?”她以往倒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虔妈似乎也有些苦恼:“有次老虔帮一个同事上了一节选修课,那个班有个学生也住这楼里,应该是看到了老虔,学生之间又是相互认识的,所以……”人都到了门口了,也不好让人就这么直接回去。
看样子,并没有提前打招呼,不然虔爸应该会拒绝的。
“一会儿还要让他们把带的月饼拿走,不然这里面要是有点什么东西,那可真的是说不清楚了。”
周寄安听虔妈说过虔文娱曾经念过的学校里的一个老师就因为这种事情被开除了,但其实那个老师经常在学校无偿给学生补课,好几个家长给他塞钱他都不要,非常尽职尽责,不过他爱人也是因为这事在去学校找他的路上出了意外,身故了,留下一个和虔文娱年纪一般大的女儿。
“不说他们了,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周寄安说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把虔妈给乐惨了:“感情是这么回事啊。”
周寄安一脸庆幸道:“幸好我邻居是个神人,居然会用铜丝开门。”
虔妈好奇地问:“男生还是女生啊?”
周寄安听到虔妈这语气就闻弦而知雅意了,虔妈从她分手后就一直对她的终身大事很是热衷,若非虔文娱在国外,那今天承受这一切的就是她虔文娱了。
若是虔妈能听到她的心声,此时此刻只会很有深意地回答她:非也,非也。
她把饼干放进烤箱,帮虔妈处理起蔬菜,既无奈又刻意地强调:“是个小男生。”以此表示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但实际上其实周寄安也不知道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霍索到底多少岁。
虔妈朝她笑了笑:“周周喜欢这种类型的吗?”看得出来虔妈只是在打趣她而已。
周寄安小脸发烫:“虔妈,你可别取笑我了,他只是我的邻居。”
“要是你交了男朋友一定要带过来让我们看看,别像之前的程舟就好。”话音刚落,她便暗道不好,一抬眼便看到了周寄安微微有些怔愣的样子。
看样子那茬儿还没过去,那今天中午这个可怎么办哝!还说让两人先认识认识,知根知底的也好啊,老虔那个门生是真的没什么可挑出毛病的,可惜了,怎么就让周周先遇上那么一朵烂桃花了呢。
哎……这孩子也太长情了……
虔妈想到程舟就颇有一种自家的大白菜都被猪拱了的气愤。
锅边上溢出的水蒸气绵延升起,像一只手试探性地触碰到她的脸上,在确定她不会动弹之后,放肆地倾巢而出,蔓延到了眼下,湿润又火热。
周寄安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当然也有自己一直刻意避免的原因,因为即便新伤成旧伤,表面愈合了,但无意间碰到的时候,当初那种痛到窒息,难过到说不出来一句话的感觉又会周而复始地出现。
但随着一次次的条件反射,她也就会同巴甫洛夫的狗一样,逐渐不再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了,因为人已经麻木了。
只是从分手以后鲜少有人会在她面前主动提到程舟,许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
沉静的双眸忽地被眼皮盖住了一半,似乎是为了掩饰骤起的波澜,她把去掉皮的蔬菜放到水下冲洗,顺便也冲走了上面的丝丝血迹,语气故作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的,谈恋爱遇到不合适的也很正常。”
“你们也不用太在意他,如果他自己不吱声,我早就把他忘了。”
虔妈却听出了一点蛛丝马迹:“他还找你?”
周寄安顿住了,虔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停滞,整个人差点炸了:“他怎么还有脸缠着你!不行!这我得想点办法,可不能让他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周寄安捏着刚刚被刮皮刀划出来的伤口,小心的拿出烤箱里面的东西,轻声却不失果决:“耽误不了我的,这不是他回头找我我就会原谅他的事。”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吃个饼干消消气。”
“真是气坏我了。”虔妈恶狠狠地张口咬住周寄安喂到嘴边的小饼干,仿佛咬的是程舟,饼干一入口就后悔这么粗暴对它了,因为它是如此的香甜可口,充满了黄油奶香,口感绵密细腻,令人食指大动。
虔妈又塞了两块小饼干到嘴里,小饼干能有什么错呢?
“这个太好吃了!怎么做的?”
周寄安已经把饼干装盘好了:“下午教您,我先把饼干端出去给他们尝尝。”
没一会她又进来了:“虔妈,下午你记得提醒我装一份回去。”
虔妈的雷达又动了,试探道:“行啊,是给那个早上帮你开门的小青年吗?”
周寄安点头:“毕竟人家帮了我一个忙,而且他好像很喜欢这个饼干。”
虔妈打趣道:“还说不是对人家有意思,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成了吗。”
周寄安摇头笑道:“还别说很多人都是一来二去的就成了,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啊,这事儿还是得看缘分,我和菜市场的大叔大妈们还一来二去的,怎么没见我和他们成了?”
虔妈嗔道:“你就是嘴皮子利索,不逗你了,顺其自然吧。”当然有点人为因素存在也不错,周周值得那么好的。
没一会那几个学生就主动提出要走了,临走前,有个女生加了周寄安的微信,说是要询问饼干的做法。
周寄安在厨房给她发教程的时候,听到门铃响了几次,应该在客厅的虔爸迟迟没有去开门,虔妈才道:“老虔又跑书房去了,耳朵真是越来越聋了,周周去开一下门啊?”
待周寄安刚出厨房门,虔妈才探出了头和同样从书房探出头的虔爸相视而笑。
周寄安急急忙忙地打开门:“不好意思,久等了,请……”看到来人后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路稚宁也出现了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就整理好了表情,就像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一样:“你好,我叫路稚宁。”
周寄安痴愣地望着这张在人群中会很扎眼的冷峻面容,一头凌乱的鬈发并未压制这通体的清冷半分,张扬肆意的眉宇与内敛凝静的眼眸浑然一体,不显违和,大理石雕塑般的鼻梁,嘴唇厚薄均匀,嘴角下熟悉的那颗小痣似乎在她眼前跳动。
淡淡的广藿香浮动在鼻尖,低沉的声音似乎在她的心里震动,胸口鼓噪万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呆站了半天,直到虔妈都走到她后面叫她了,她才回过神:“我是……周寄安。”
眼底隐约还带着些探寻和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若有似无的怯意,她蓦然抿住下唇,垂下了薄得泛粉的上眼皮,抬起的脑袋随之收了回来,只是眼眶中的剧烈晃动做不得假。
路稚宁嘴也不张,声带振动从喉咙发出一声嗯:“麻烦借过一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