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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序看见吴虞脱下外袍,连忙过去将外袍和斗笠挂好,转身却看见吴虞正在看着他。
吴虞举起手里的盒子。
那是一个约能装下一座观音像的黑色木制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玄序没见过的花纹。
吴虞转身往月光倾泄的中庭走去:“过来。”
玄序跟了上去。
吴虞在中庭席地而坐,打开盒子。
玄序看见盒子里有一套排列整齐的银针和几株他从未见过的草药,他看见吴虞挑出一支有小指长的针,又拈起一株草药。那株草药在碰到月光时瞬间成了银色。
玄序看见吴虞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针,拇指和无名指压住草药,右手的小指到食指陆续划过草药的茎,挑起四条银线后飞快地划过拇指的指腹,将那四条银线捻成一根后穿进针里。
吴虞看了一眼玄序,伸手。
玄序连忙坐到边上伸出手,吴虞把线往他的手腕上绕,玄序眼看着那株草药变得逐渐透明,当药草消失在吴虞手心时他的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卷银色的线。
还没等他说话,吴虞已经拿起了第二株药草。
等月光已经偏移中庭时盒子里的药草也都成了玄序手臂上的线。
吴虞将那些银色的线一圈一圈地从玄序手臂上拆下捆好后放进盒子里收好,只留下最后一卷放在手心,然后毫无征兆地拉过玄序,弹出手甲划开玄序右手的手腕。
玄序只觉得手腕一凉,等他意识到疼时那卷银线已经浸透了他的血。他立刻将手往回缩,但吴虞忽然将他压倒在地,用膝盖压住他的臂弯,左手强硬地将他的伤处掰开,那团浸血的银线似乎活了过来,自己穿进吴虞右手捏住的针眼里。
玄序还没来得及思考吴虞的针是什么时候换手的,就感到右手腕处传来剧痛。
吴虞的针穿梭在他的伤口中,几乎是要用那根针将他的伤口搅碎,而那些银色的线则像是搅肉的利刃,穿梭在他的血肉中。
吴虞将那一团线用完后才若无其事地推开玄序,擦干净手中的针放回盒子里,然后把盒子推给玄序:“收好。下个十五修你的左手。”
玄序抱着盒子蜷缩在地上,吴虞直接穿过他飞到楼上。他眼看着吴虞的衣摆像是鬼魅的影子一样消失在栏杆处。
玄序在缓了半天后才撑起身子。
他的右腕依旧剧痛,但恐怖的是他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手腕中游走,仿佛在重塑手臂和手掌之间的连接。
他环顾四周,竟然没有一滴血留在地板上。吴虞似乎从挑开他手腕之前就已经算好了每一滴血液的用处。
玄序抱起盒子,一瘸一拐地爬上顶楼,走进孟峥带他去的那个隔间,放好盒子后躺到床上。
他大概知道被褥在哪里,但他已经没力气去找了。手腕里的那些丝线似乎在吸收他本就不多的精气。
直到他恍惚间听到了铜铃声,玄序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来,但紧接着他就听见吴虞在门外说道:“我出去一趟。”
玄序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又躺回床上。
他听见吴虞离开时有什么光滑东西在石板上滑动的声音,但他没什么精力去管了。
等他被光照醒时吴虞和孟峥似乎对某些事情已经讨论了很久,玄序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就这样假装没醒。他起床一向很安静。
直到他不自觉地挠了一下右手的手腕,左手立刻触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玄序尽量缓慢地起身,缠绕在他手腕上的蛇吐着信子放开他,攀上墙壁,从门缝里游出去。
吴虞和孟峥的声音停下了,片刻后吴虞说道:“你去吧。”
在孟峥进门前玄序给自己戴上了那条烟灰色的面纱。
孟峥关上门后才问道:“手疼吗?”
玄序摇头。
他的手腕只是发痒,但伤处愈合时总会发痒的。
孟峥看着还放在床上的包裹说道:“把东西整理好再出来,每个格子都打开看看,你得知道自己屋里都有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被玄序放在柜顶上的盒子,顺手把盒子放进下面的小抽屉里:“这个见不得光。”
玄序坐在床上看着孟峥,直到孟峥又出去后才打开每个柜子。
等他整理好东西出去的时候孟峥正坐在吴虞的床头对他招手。
玄序垂着眼睛走过去,孟峥把他的右手拉进床幔,吴虞有些不耐烦地支起身子,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片刻,然后又躺下了:“一斤红豆一斤黑豆,混一起,让他挑豆子玩去。”
孟峥笑了一声:“这得挑到什么时候?”
吴虞翻身背对着他们:“别动脑筋,手捡,一粒一粒捡。”
玄序握紧右手又松开。
他听见吴虞笑了一声:“这样吧,你要是能拿筷子夹豆花就不捡豆子。”
孟峥把床幔放下,揽着玄序往外走:“走吧走吧,再犟下去就要你挑粳米和小麦了。”
孟峥把他拖到一边,催他洗漱的时候顺带似的问道:“师傅昨晚是不是出门了?”
玄序捧着棉布点头。
孟峥笑着看向楼下的水池:“下回他半夜出去就拦着他,拦不住就和他一起去。”
玄序把棉布洗干净后晾在架子上,重新戴好面纱:“拦不住。”他的声音依然沙哑地几乎只留下气音。
“那就和他一起去。”孟峥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今天要开始吃药了。”
玄序点头。
喝完第三碗豆花后玄序最终还是拿起孟峥放在在旁边的大碗,往另外两个豆筛里挑豆子。
两斤豆子看起来并不多,但混在一起一粒一粒地捡着实让玄序烦躁,更何况他确实难以做到精准地捏到每一粒豆子。
孟峥收好碗筷后才问道:“想不想去我的那层塔里看看?”
玄序点头,孟峥拿起豆筛和碗往楼上走,玄序跟上楼时差点以为自己是又进了一次厨房,只不过那些吃的变成了草药。
孟峥把东西都放在小桌上示意玄序继续:“我今天应该都在这,你要是累了自己出去转转。”
玄序闷不啃声地挑豆子,眼睛的余光却跟着孟峥。
他看见孟峥拆开一包锦叶衣的药丢进药罐后又搬出一只药船开始磨些他没见过的药草。
这没什么可看的,所以他继续去挑他的豆子。
直到他快挑完时嗅到了一些不像是药的香味,转头就看到孟峥往药船里倒了一把芝麻。
玄序捏着豆子愣在当场。
孟峥把芝麻碎倒进陶罐里才起身,有些疑惑地看着玄序:“挑完了?”
玄序把最后几粒豆子分好。
孟峥把熬好的药端给他:“这三天的药都还好,大后天的药会很难喝。”
玄序点头,他对吃药没什么抗拒。
孟峥看着两个豆筛里的豆子,等玄序皱着眉头喝完药后才问道:“你要歇会儿吗?”
玄序把碗放到桌上:“我还什么都没干过。”然后他就眼看着孟峥又把两筛的豆子倒回碗里,和匀。
孟峥把碗再次放到他面前,笑道:“那继续,这几天你的事就是挑豆子。”
孟峥平静地补充道:“玄序,愤怒让你眼神狰狞。”
玄序不自觉地用左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就听见孟峥转身说道:“我说的是眼神。”
玄序把手里的豆子攥地嘎嘎响。
孟峥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拐杖丢给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