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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遇白知道他的父亲此刻正在镜头的另一边看着自己。
或许,沈戈应该也在那里。
车里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冰冷的海水还在不断往车厢内涌入,刺骨的寒冷。
因为水压的缘故,车门根本无法从内部打开,林遇白反复尝试了几次,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车内的空间狭小,活动空间有限,林遇白被捆着手脚,只能以背部作为支点,双腿发力,猛地踹向眼前的车窗。
一下、两下、三下……
只可惜几次下来,车窗依旧完好无损,没有半分破裂的迹象。
明明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回,他原以为自己早就看透生死,了无牵挂。
可为什么,还是那么不甘心呢?
一颗心被搓扁了揉圆了,反复撕扯着,痛苦地煎熬着。即便烧成了灰,却还是残留着那么一点点的余温,舍不得放开。
他真的好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多花时间陪陪年迈的父母,更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原谅沈戈的那些无心之失。
林遇白渐渐放弃挣扎,转而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微型摄像机,此刻正一闪一闪地发出着微弱的红点。
沈戈,你现在看得到我吗?
你能透过我的眼睛读懂我的内心么?
这么多年,我们好像总是在不停地争吵,误会,错过彼此。
明明如此在乎,却从未好好地谈过一场恋爱。
我承认我很懦弱,就像一只受到威胁的刺猬一样将自己紧紧蜷缩在一起,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与关心。
那些口不对心的狠话,一次次地将你伤的体无完肤,可我并不觉得快乐,有时候甚至比你还要难过。
曾经多少个日夜,我都会梦到我们意外死去的孩子,耳边不断传来婴儿的啼哭,还有那满身是血的小小身影。
我不怨任何人,只怪自己当初没能保护好他。
愧疚、悔恨……无时无刻不纠缠着我,折磨着我,几乎让我夜不能梦寐。
唯有在你身旁时,我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你就好似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是我赖以生存的空气。
沈戈,我爱你~
哪怕我这次不能活着回去,我也希望你能知道我爱你,从未有一刻停止过爱你!
也恳请你,替我照顾好我的父母。
告诉他们,能成为他们的孩子,我很幸福,不要为我伤心难过。
或许是ao之间的心灵感应,沈戈竟奇迹般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情绪,以及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话。
那是在向他告别,是绝望,更是眷恋。
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不想像个无能的失败者一样,只能隔着屏幕同对方作最后的告别。
林遇白,求你,求你不要放弃。
等我来带你回家,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经过警方不懈的努力,信号源最终锁定在距离东海岸不远处,一座人迹罕至的小岛上。
沈戈抵达那里时,天气已然变得十分恶劣,狂风肆虐,为现场搜救工作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一记紫色的闪电划过夜空,翻滚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狂风怒号,雷声阵阵。
“沈先生,暴风雨即将来临,这样恶劣的天气根本不适合起飞,如果现在贸然去海上搜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说话的是一名30来岁的男子,身高超过在一米九五,体型高大威猛,此刻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身上挎着各类救援工具。
身为搜救队队长,他不能在明知道会有危险的情况下,还让自己的队员去冒险。
当然,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没人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对于沈戈来说,现在每耽搁一秒,林遇白的处境就危险一分。
“我不管,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我也要赌一赌。只要你们之中有人愿意去,我可以出两千万,立即转账,绝不食言。”
他的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人会为了钱,甘愿去冒风险。其中有两名搜救队员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停在沈戈面前。
毕竟两千万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任凭他们工作一辈子,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
“沈先生,我跟你去。”
“我也去……”
时间刻不容缓,酬金一到账,三人便迅速登上一旁的直升机。
一人负责驾驶飞机,而另一人则协助沈戈展开救援工作。
林父因为年纪大而被留在了原地,手机则被沈戈拿走,攥在手心。
镜头中,车厢内的水位已经没过林遇白的胸口,沈戈甚至不敢多想对方此刻的处境,他怕自己会崩溃,会彻底失去理智。
几分钟后,直播的画面突然中断。
“艹,该死!”沈戈愤恨地扔下手机,低声咒骂了一句。
夜晚的海岸线漆黑一片,如果不依靠直升机上的探照灯,根本看不清下面的状况。
狂风骤雨袭来,将直升机吹得左右摇晃,根本无法在半空中保持平衡。两侧螺旋桨超负荷工作,不断发出刺耳的哀鸣声。
“沈先生,gps定位显示信号就是从下面发出来的,偏差应该不超过100米。”
一个戴着厚底眼镜,留着可爱蘑菇头的救援队员,此刻正透过满是雨点的镜片看着沈戈,心情十分激动地大喊着。
“下降高度~”沈戈一边吩咐驾驶员,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又转身看了一眼蘑菇头胸前的铭牌,随后说道:
“李杰,把你身上的救援工具给我,让直升机保持盘旋,等我回来。”
说完,便深吸了一口气,从打开的机舱门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幽暗的海水不停地翻滚着、怒吼着,似是要将一切吞噬。
入水后,沈戈迅速调整好自己,继续下潜,最后在一处礁石旁发现了沉没的车辆。
他加快速度游了过去,将手电筒的光源对准车厢内,下一秒,林遇白几近苍白的面孔便出现在他的眼前,不知是生是死。
沈戈不敢再耽搁,直接用破窗器从外部强行破窗。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徒手将碎成蜘蛛网状的玻璃掰开,用手臂护着oga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将人拽了出来。
自己的胳膊却被锋利的碎片划的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可他根本没时间顾及自己,一心只想救人。只要林遇白活着,哪怕一命换一命他也心甘情愿。
沈戈托着林遇白,一同浮出了水面。
冰冷的海水中,两人随着海浪沉沉浮浮,就好似一艘在海上漂泊了许久的孤帆,终于找到了那座指引它回家的灯塔。
oga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双臂缠满绷带的男人,此刻正握着自己的手,头歪在枕边,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林遇白想趁对方睡着的时候悄悄抽回自己麻痹的左手,只不过才刚刚动了一下手指,对方便突然惊坐起来。
“遇白,你醒了?”
沈戈激动地俯下身,一脸紧张地问他: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林遇白被椅子剐蹭地面所发出的刺耳声音吓了一跳,继而又被眼前的alpha盯得浑身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避过对方炙热的视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