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礼
做事,做的还是血亲,足见以孝悌治家的大家族内也多生龃龉。
当然,这唔关他事。
重要的是,明面上绝不能沾这桩人命官司,否则背靠潮汕帮的上千号古惑仔都要自己好看,至于‘慈善绅士’何生的手段,林英豪更是想也不敢想。
说起来和安丰本属洪门正统,煊赫时也能与合和图掰掰手,可现在‘六雄’风吹云散,只剩下老顶一个,又没攀上什么大水喉,和安丰才混得日益没落。从老顶的只言片语中,林英豪猜想,和安丰的衰落似乎与某个区议员有关。
那还只是个偏僻的区,而何生不仅是商界领袖,大伯一家都食皇粮,在政法界颇有声望。
客观上讲,何家荣与自己是彻彻底底两个世界的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都没机会与权贵阶层的公子打交道。
可现在,这比被陨石砸到还更不可能的意外发生了,何家荣竟然真的来到他面前。
……
“大d,点样?”
“还没回来,”大d有点焦躁,手表过了凌晨两点。
自那晚斩完狗仔文,豪哥就叫跟上‘4’号车牌主,也是从那天开始,何家人的生活日程进入他的视野。目标人物总是在凌晨一点四十分前回家。
“豪哥,会不会是走漏了风声?”林英豪靠着矮墙,仔细地往刀柄上缠布条,“你出来时惊没惊动于春?”
“冇,他喝了药睡得像条死狗。”
“那就没事,再等会。”
静了一会儿,大d忍不住问,“大佬,铁拳春真是卧底?他不太像条子。”
林英豪将刀缠到腰上,戴全新的白线手套、棉口罩,没说话。
志雄接话,“就算唔系条子,也唔会跟我哋弟兄走同条路,再讲大佬的师傅还会讲错?方叔睇就知佢拳路,名震天下的蔡李佛拳传人,油麻地里好几家拳馆,跑来跟你混社团?痴线!”
大d不敢反驳,老老实实被志雄哥‘教导’。
忽然,林英豪压低身体,“收声!”
……
那辆汽车半路停下,车胎爆了。一对搂搂抱抱的男女下车,同时房子的大门打开。
五六百米的距离,司机和秘书直等到保镖迎上来才离开男女身边,围着汽车说话。
“想办法让那两人快走,大d、荣仔莫在大街上动手,志雄跟我从窗子潜进去。”
大d从草坪上弹起来,提着酒瓶摇摇晃晃走。荣仔则捉着根断开的狗绳,在两人的另一边找狗。
……
林英豪和志雄潜在一楼大门后,静静等四人进屋。
……
“动手!”林英豪一刀砍向一个保镖后颈,旋身飞蹬另一保镖的脊柱,对方滚地避开,拔枪!
林英豪斜上四十度戳进前一人肺部,刀串着他的身体堵住枪口位置,另一人果然迟疑一瞬,被志雄飞斧斩断手腕。
“大少报警啊,”口吐血沫的保镖点醒了那对男女,男的飞奔上楼,女的紧跟在后。
“你补刀!”林英豪踢开手枪,两步追上了女人。
美人花容失色,假发掉落,竟然是个男人,“别杀我!”
原来何家邦好这口,林英豪扯住对方脚腕的手都软了一下,下一刻恢复正常,角度刁钻地把人往楼下一掼,美人当即没了气息。
“入室杀人!你们快来!”未打完的电话滑落,男人闪进书房。
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插进关门的空隙,何家邦奋力关门却推不动,门缓缓打开!——这怎么可能?!一个身高180,体重超过七十公斤的壮年男子,竟然顶不住对方!
他脸色刷白,意识到杀手异于常人的强悍,简直是怪物!
何家邦马上改变策略,伸长手够挂着的唐刀。林英豪一冒头,眼前就雪白一闪,幸而他实战经验丰富,不然肩膀就被砍个正着,格挡的刀刃骤然迸出火星,下一秒,寒光一闪,他的刀崩断了!
好刀!林英豪眼放绿光,有钱佬果然用好东西!
高抬起一脚蹬在对面一人的胸口!将人踢得朝后连退了几步!
他高起一脚,脚尖踢中何家邦手腕,何家邦痛得大叫一声,汗如雨下,刀咣当掉在地上!
林英豪刚要捡,何大少长腿一扫就踢了出去。
挑!还是不够疼!
他迅速贴近,一记膝撞顶在何大少下阴处。
何家邦倒在地上,精致的五官拧成一团,狼狈极了,却也漂亮极了。
听说何家两兄弟异母,相貌上倒看不出来,林英豪盯着看。
“我给你钱,三千万够不够?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
“是谁让你来的?是不是何家荣?我老豆……”
衣着讲究的青年蜷缩在桌角,满脸汗水,泪眼朦胧,乍一看还真以为是那个人,林英豪不由胸口火焰翻腾!
上一个用阿杰威胁自己的人,坟头草都长满了!
他何家荣凭乜高人一等?
……
何家邦摸到了桌底的枪。
……
清早,大门被敲得砰砰响,自梳女佣婳姐匆忙地笼着头发。
“要死,知不知这是谁家……”
……
吵死了!
何家荣一把掀开眼罩,怒目向罪魁祸首。
“你大哥死了。”
房间中央,站着一位年轻的警司,熟悉又陌生。
“昨晚你在哪里?”
“歌舞厅喝酒,捧青玫瑰小姐,然后回家睡觉。”
“你怀疑是谁杀了何家邦?”
“我不知啊。”
“你跟你大哥关系点样?”
“好好啊,”何家荣摸了一下眼角,指尖湿润。
一直态度强硬的警司忽然呼出口气,胸口的银扣流光一闪而过,缓步走来。
他俯视何家荣,目光锐利,“你何时跟混字头的坐到一张台饮酒?”
“私、交。”
锐利的微微一掀,吐出两个字眼。
“我点唔知你何时中意交社团朋友,”毕永明弯下腰,温润地望进何家荣眼底。
“你返来也冇叫我帮你接风?明哥,”何家荣跟他对笑,心里却一沉。
毕永明低头,拉起他滑到一半的睡袍,遮住大片晃眼的象牙白皮肤,意味不明地笑着道,“那你还真是变了。”
何家荣不知他说的是跟何家邦水火不容的关系,还是他跟林英豪的交往,只干巴巴地道,“你也一样。”
从前的毕永明可没有这么强的侵略性。
温水般的笑容从毕永明脸上褪去,就像海水退潮,露出黑色的礁石。
“别装了,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见你大佬死了,你话你不知情?”
终于来了,何家荣有一瞬间颤抖,时运低就碰对头,那么多条子偏偏是毕永明负责——大家自小一起长大,毕永明必然信不过自己的话。
“我真不知,”何家荣叹息一声,从另一侧下床,“我还要看我老豆,佢心脏不好要去睇佢食药了冇。”
他半捂着脸,听见背后一声轻笑。
“我同事现在应该在问林英豪话了。”
“随便你,我又不知情。”
“哦对了,你要不要去见我老豆,故人之子归来,”
“不用了,我想何生不会想见我,万一想到被他出卖嘅把兄弟,恐怕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