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他想起那个恶心至极的吻
阴云渐隐去,红月随之消散,笼罩的暗红退却,只余下满池的血水。
沈枋竞伸手抚过湖面,荡开层层涟漪,浑浊的水面倒映出一张昳丽的脸,他面色沉重,心中生出杀意。
身受重伤却能吊着口气找到这里,他心底早已有了预想,灵力在掌心凝聚,在出手时却被一道透明屏障弹开,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回响在他脑海。
“你要做什么?!”
被拆穿心思的沈枋竞并未有半分心虚,只淡然地收回手:“要做什么不是都逃不过你的法眼,伤势不重,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你!”
沈枋竞不再理会,径直往竹屋走去,他回到屋内,盘腿坐在床榻上,体内的灵力逐渐平稳下来,甚至隐隐有突破瓶颈的趋势,
神识中的系统又没了声响,沈枋竞也早已习惯它的神出鬼没,凝神修炼。
入夏的青竹峰不时有蛙鸣声,轮回境的修为让他能洞察万物,千里外一道凄厉的声音落入他耳中,激起一树鸟兽。
天际渐白,院外的箜篌声空旷悠长,沈枋竞睁开眼,将体内暴涨的灵力封锁起来,原本达到瓶颈的修为竟怪异地再次回落下去,停留在轮回境后期。
这股凝结的能量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稍有不慎便会冲破身躯,叫人死无葬身之地。
沈枋竞长舒口气,起身换了件藏青色长衫。
修仙之人素来喜洁,皆爱穿着素白衣衫,颇有股不遗尘世的风骨,却只有他爱些阴沉之色。
他跨步而出,往试炼地走去,一路上,众多外院弟子匆匆朝大殿方向敢去,紧绷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愁色和期待。
沈枋竞愣了片刻,才恍惚想起今日是门派选拔的日子,大多数外院弟子不会放过这个有望一步登天的机会。
各峰的长老一早便赶往大殿,或为争夺有天赋的弟子,或为炫耀座下徒弟的实力,沈枋竞的脚步顿了下,随后调转方向,于其他人一起往大殿走去。
待他赶到时,比试只剩最后一场。各峰长老在看见沈枋竞的身影时,面上皆是闪过一瞬错愕,几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哼,他竟还有脸来?!”魏续昼怒目而视,洪亮的声音传进所有人耳里,“临阵脱逃的窝囊废,也配坐在长老的位置?!”
他猛地一拍桌,木桌应声而裂,强大的波动吹拂起众人的长袍,修为低微者甚至被推得摔下长阶,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沈枋竞却仍旧从容地喝着茶。
“魏宗主,若你真为虞今亦鸣不平,便应该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沈枋竞斜睨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我倒也想知道,魏宗主有没有这个本事杀我。”
殿前的弟子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原本嘈杂的广场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魏续昼踏出一步,凌厉的气息喷薄而出,紧握成拳的右手猛地挥出,在离沈枋竞一丈远时被一柄长剑逼退。
“够了!”燕川柏冷声喝止魏续昼的动作,长袖一挥将沈枋竞护在身后,“那日之人,我已查明,魏宗主还纠缠不休,是在质疑我的决断吗?”
“掌门!”魏续昼凝噎,只能愤愤瞪了沈枋竞一眼,坐回到座位上。
底下垂首的人群探出几颗好奇的脑袋,众人心中更是坚信了几分外界的传言——燕川柏掌门确实对沈枋竞过于纵容!
对着他欺凌同门的劣迹不加管教,就连害死器宗宗主的恶行也这般轻轻揭过,不知沈枋竞究竟有何魔力能让他退让到这般田地?
燕川柏深深看了沈枋竞一眼,轻叹了口气,问道:“今日来这,是为了收徒?说来也是,你那青竹峰,除了桥氏兄妹,便再无他人,明年的宗门大比,合该派出三名弟子。”
话语间,燕川柏便已将大半的名额拱手让了出去,各峰弟子心中的不满更甚,凭什么他们厮杀争夺才能到手的名额,青竹峰就能这般轻易地取得?!
燕川柏话语中地暗示,沈枋竞自然也听出来了,只是他无条件的示好总让他心里绕着淡淡的不安。
即使从日后剧情中,燕川柏并未出手害他,可那毕竟只是残缺不全的剧情,他也不敢断定燕川柏全无害人之心。
他放下茶盏,轻点下颌:“收徒弟之事也看眼缘,这最后一场比试怎地还不开始?”
话音刚落,方才停滞的人群忽地攒动起来,一排排人齐刷刷地退开,只余下两个人。
待沈枋竞看清二人的面容后,露出一丝疑惑,昨晚夜色笼罩下,少年模糊的面容与眼前之人有几分重合,只是那双眼里盛满了情意,而眼前这人,只有满目敌意,甚至带着一缕浓厚杀意。
他无端地想起那个没来由的吻,恶心至极。
两人的视线汇聚到一起又默契地移开,沈枋竞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二人过招的招式,大有花花架子的意思。
他捋了捋翻乱的下摆,正打算起身,却听见身旁众人一阵惊呼,楚淮驰凌空而起将另一人踹下了擂台。
赢了?
沈枋竞一挑眉,剑眉入鬓,冷眼望着台阶下的人。
按照常理,比试的第一名会记在燕川柏名下,这是最惹人艳羡的待遇,可楚淮驰却倏地跪在地上,沉稳地行礼。
“掌门,弟子斗胆,想拜沈总主为师。”
此话一出,安静的空气中顿时炸开纷乱的议论声,大多是幸灾乐祸的挖苦。
“这······”
“沈总主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这门派里,谁愿意拜在他门下?”
“呵,我看他是看上了宗门大比的名额,这条捷径,也要看他有没有命走下来。”
这些评价,沈枋竞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翻来覆去无非就是指责他的嚣张和狠毒,他哼笑了声,拒绝的话带着万分的疏远:“我不感兴趣,你们自己分吧。”
比试的前十名到哪里都是天赋极高的佼佼者,可在沈枋竞的嘴里好似寻常的货物,等着被人挑拣。
“等等!”
楚淮驰急切的声音和系统冰冷的命令重合,沈枋竞停下脚步,问:“什么事?”
“收下他。”系统没有其余废话,只简短地表明了意图。
“凭什么?”沈枋竞回身就要离去,突然挺直的背脊僵硬了一瞬,一股电流从掌心窜起,流向四肢百骸。
沈枋竞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握拳克制的手心满是掐痕,苍白的手背上甚至隐隐可见青蓝色的电光。
被雷电濯洗过的身体散发出焦味,沈方竞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爬上了焦炭般的印记,一碰就能掉下几片碎屑来,可他仍是不松口。
还陷在麻痹状态中无法抽离的身体又燥热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投入了熔炉中,那团火没有实质,却好似要将人的所有器官溶解吞噬。
沈枋竞知道这是系统在逼他就范,他连连后退了几步猛地摔在椅子上,连呼出的气息都散发着热意,他颤手解开腰间的玉佩,猛地将它掷向台下。
玉石嗑在台阶上,撞出清脆的响声,玉佩几下跃下长阶,滚落到楚淮驰身前,他拾起信物,恭敬地将双手交叠叩首行礼:“多谢师尊。”
合该宗主亲手系上的玉佩被如此随意地丢下,沈枋竞这番动作蕴含的羞辱让众人都起了怒意,而被羞辱的对象却还毕恭毕敬向他行拜师礼。
“夺冠又如何,为着一个名额卑躬屈膝,真是失了修行之人的风骨!”有人看不下去,出言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