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不愿意让自己守着自己与范閒间的秘密,而孤独地守候在深宫之中。
范若若知道哥哥还活着,并且在这位太监的帮助下,潜入了皇宫。这个事实令她很喜悦,然而紧接着喜悦便变成了深深的担忧。因为她知道哥哥进宫是为了做什么。
她走到了宫门旁,走到了一个盛水的大铜缸旁。隔着宫门,听着不远处皇城上令人心悸的声音,那些铁焊刺穿盔甲,刺穿骨胳地声音。她的眉宇间担忧之色更重,知道今天连师傅也来了。
然后她隔着宫门的缝隙。看着远处太极殿正殿门前的那方明黄身影,微微抿唇,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皇帝陛下负手于后。双手在袖中微微用力地握着那一方白绢。只有他知道,白绢上是若点点桃花一般的血渍,咳出血来了,难道朕真地不行了吗?
姚太监已经被他赶走,此时他身周没有一名侍卫,站在雨帘之前,显得是那样的孤单。
而在他面前地小雨之中。一个更孤单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过来。
五竹终于来了。
小雨依然在不停地滴打着他脸上的那方黑布。他手中紧紧握着的铁焊依然在不停地滴着血,一股充溢着血腥味道的气息。从他那身湿透了地布衣上透了出来。
不知道杀死了多少禁军,五竹才终于从皇城的方位,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这里。他手中那往常似乎坚不可摧的铁焊,在刺穿了无数坚硬盔甲之后,刺穿无数咽喉之后,此时锋利的焊尖竟已经被磨成了平端,焊身弯曲了起来!
五竹不是人,但他也不是神,在面对着人间精锐战力前仆后继,无所不用其极地攻击下,他依然受了伤,尤其是从皇城杀下来地那一条道路上,穿着厚重盔甲的禁军官兵,用自己的身躯当作了制敌的巨石,堵在了他的前方,成功地拖延了他的脚步,伤害到了他的身体。
禁军地拦截不可谓不壮烈,可五竹依然是杀了出来!
只是他手中地铁焊已经废了,他紧紧束着的黑髮早已散乱,身上地布衫更是多了无数的破洞,腰下的一方衣袂更是不知为何,被烧成了一块残片。
最为令人心悸的是,在乱战之中,瞎子少年的腿似乎被某种重形兵器砸断,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角度,向着侧后方扭曲,看上去骨头已经被扭碎成了异状,根本无法行走!
可五竹依然在走,他隔着那层快要脱落的黑布,盯着殿下的庆帝,用手中变形的铁焊做为拐杖,拖着那条已经废了的左腿,在雨中艰难而倔狠地行走,一直要走到庆帝的面前。
雨势早已变小,淅淅沥沥地下着,太极殿前的青石板上却依然积着水,五竹扭曲的左腿就在雨水中拖动,摩擦出极为可怕的声音。
每一次磨擦,五竹薄薄的唇角便会抽搐一丝,想必他也会感到疼痛,但是他已经忘记了疼痛,他只是向着殿前的庆帝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庆帝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五竹,忽然开口说道:「我终于确认你不是个死物……但凡死物,何来你这等强烈的爱憎?」
便在此时,一直紧闭的宫门忽然大开,一身污水的叶重骑于马上,率领着残余的禁军士兵以及自己亲属的骑兵,向着太极殿的方向赶了过来,蹄声如雷,震的地面的雨水丝丝颤动。
不过瞬息,数百名庆国精锐兵士便再次将五竹围了起来,只是他们看着被自己包围着的五竹,看着那条已经扭曲,却依然倔狠站着的人,却没有丝毫喜悦的情绪。
尤其是此时忽然出现在陛下身旁的十余名庆庙苦修士,那些戴着笠帽,拥有强大实力的苦修士,当他们看见五竹之后,尤其是到五竹身上伤口处流出的液体颜色之后,更是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五竹身上流出的血也是热的,也是红的,然而却是金红的,在小雨中渐渐淡去,没有太多人能够注意到,但这些戴着笠帽的苦修士却注意到了。
所有的苦修士在这一刻如遭雷击,跪倒在了雨水之中,跪到在了五竹的面前,他们本来是庆帝最强大的贴身防卫力量,然而在这一刻,却不得不臣服于在这个跛了的瞎子身前。
使者亲临人间,凡人焉敢不敬?这是上天对大庆的神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