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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流年裏的官司

荣梦一场。功名纸半张。是非海波千丈,马蹄踏碎禁街霜,听几度头鸡唱,尘土衣冠。江湖心量,出皇家风网。慕夷齐首阳,叹韩彭未央。早纳纸风魔状。

。朝天子,以为题记

天上地云,像是打湿了的棉絮。时刻准备挤出水来,又像是一大块铅锭,沉甸甸地,哪里是虚空所能扛地住。只怕下一刻就要砸向人间,已经有雨丝从铅云之中漏下,丝丝点点地落到了地面,只是不知何时会变成暴雨。

宋世仁。这位当年的京都第一状师,绰号富嘴地人物。如今鬓间已生白髮。眉眼不再如当年那般佻脱潇洒,沉稳多了,他平静地望着天上。不知心裏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他收回目光,坐到了椅子上。感觉有些疲惫,身旁早有人送上热茶。他抿了些漱了漱口。又接过滚烫地毛巾摁了摁眼窝处。才觉得精神好了些。

又有人在他身后替他捶背。捏腿,还有人开始替他扇风。只是庆历九年的秋天。本来就有些冷。加上秋雨将至,京都城内全部是凄寒之意。哪里还禁得住扇风?宋世仁忍不住打了个冷噤。他身旁那位穿着黑色官服地人。瞪了拿扇子的下属一眼。

这位监察院官员正是一处主办沐铁,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宋世仁,说道:“宋大人。有没有把握。”

宋世仁虽然听这个称呼已有一年半了。但依然有些不习惯,眉头皱了起来,沉稳应道:“大人放心。”

这位讼师第一次正式出场,是庆历四年替郭官司。状告当时地侍郎之子范闲半夜打黑拳,那场官司也是宋世仁难得的一次完败,而他真正在庆国朝野引起轰动。则是因为庆历六年关于jiang南明家的争产官司。

在那场官司之中。凭藉着监察院提司范闲的大力支持,宋世仁在苏州府整整磨了半年,将平生所学施展了一个淋漓尽致,硬生生抓着庆律与刑部条疏地漏洞。将深烙在天下人心中的嫡长天然继承权,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场明家争产官司,实在江南,箭指京都皇宫,不得不说,后来皇帝陛下祭天废太子,以及太子最后被迫起而谋叛。和这场官司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关係。

在江南宋世仁风光无限,然而回到京都。其时太子未废,太后震怒,老妇人只是轻声交代了一句,这位天下第一状师便被宫裏捏成了蝼蚁,家产被抄,看尽人间白眼。在荷池坊摆了个摊子艰难度日。险些快要活不下去了。

幸好其时范闲回京。暗中将他送出了京都。并且赠予了大笔银钱。算是对他做个报答,待庆历八年初京都事定,范闲又将宋世仁一家接了回来,在西城给他置办了一处宅院,同时给了他一个官员身份。

天下第一状师虽然极能挣钱,但身份地位总是不及官员。宋世仁心中感激不尽,同时也知道自己必须替小范大人把这个命卖好,加之经历了这几年间地遭遇洗礼,宋世仁早已不復当年地嚣张模样,而显得沉稳。平实,却依然拥有极强的行律本事。

他如今地身份是监察院八处执律司官员。专门负责替监察院打官司。

监察院也需要打官司?这事儿如果要从头说起。便又是极长地一个故事,其核要处其实不外乎是两点:首先是前几年陛下便将监察院地审案权全部收了回去,分给了刑部与大理寺,所以监察院如今更多的是在担任一个公诉人地角色。

而这两年裏,监察院裏地那位小公爷。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请了陛下旨意后。开始肃清吏治,监察院在各路各郡各部裏,不知抓了多少贪官,抓了犯官,自然要审,而如果就这样交给刑部与大理寺去审。监察院方面一是不甘。二来小范大人更不会同意。谁都知道官官相护这四个字。监察院既然要抓吏治。当然不会给这些文官们抱团地机会。

于是宋世仁这个新晋的、专打官司的监察院官员。便发挥了极大地作用。但凡有他出马。监察院所钉的罪名基本上都落在了实处。不论朝廷文官系统内部再如何遮掩,也无法让那些犯官逃脱。

而真正让监察院一属感到寒冷地,是京都事定后陛下的几道旨意,虽然这几道旨意只是延续当初七君子入宫时地定第,让都察院开始进入院务内部程式进行监督。但这次那位左都御史贺宗纬。凭着圣眷,以及十分清晰地旨意。开始真正地运用起了权力,一方面削弱着监察院地权柄,一方面开始对监察院内部一些违例违律之事进行攻击

天大地大。不如陛下地旨意大。近两年的时间过去。都察院地权力渐渐大了起来。就像是横亘在监察院脖子上地一条绳索。让监察院的官员们有些艰于呼吸。

贺宗纬就如同一条猎狗一般。守在监察院的外面。只要监察院地明属官员有何违禁事,他便毫不心软毫不客气地拟出章程。直接送往大理寺中。要求朝廷治其罪名。

监察院也没有什么太好地法子,因为打从监察院设立之初,便有这个规矩,庆律院例限死了他们不能对都察院下手,——只不过这个规矩因为陈萍萍和范闲这两个人物的强悍存在。而一直被人有意无意地忘记,如今陛下既然重新记起了此事。都察院便风光了起来。

好在小范大人依然是监察院的提司。所以都察院地动作还是比较温柔,贺宗纬很小心地不去触动范闲地底线,只是在庆律上做文章。没敢对监察院施加丝毫侮辱。

只是监察院暗中行事。总会经常禁地触碰庆律。都察院靠着旨意。促请大理寺审查。便是范闲,也没有太好地应对方法,因为这终究是陛下的旨意。而且他清楚,监察院一家独大。对于朝廷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清楚不代表接受,庆历八年地某一天,范闲一脚踹开了都察院地大门。指着贺宗纬以下地二十几名御史大夫怒駡了一通。然后便请回了宋世仁。

不就是打官司吗?难道监察院还怕人不成?

今天宋世仁在大理寺要连着打两个官司。一个是监察院审出工部一位员外郎勾结河运总督衙门佥事。贪污河工银子。而且这笔银子还不是公中出地,是范闲千辛万苦从江南内库自己地小金库裏省出来地,再经由范夫人掌管地慈善杭州会,运往了河运总督衙门。

贪钱贪到监察院的祖宗头上来了。监察院自然毫不客气。也不理会这名员外郎在朝中的关係,更不理会河运总督大人私下递过来的求情信,在一个黑夜裏,直接逮捕了相关二十几名人犯。在监察院七处大牢裏关了几天,再送往了大理寺。

第二个官司则有些头疼。都察院查出监察院四处驻南诏某位官员。暗中划出了一笔鸿胪寺运过去地银子——这名官员是回京述职的时候。被审查出来了问题。用这名四处官员地话说。当时经费不足。为了在南诏国内发展眼线,所以迫不得已动用了公帑。

只是他到底动用了多少。自己有没有截留,谁也不清楚,监察院内部明白。这位同事肯定是吃了好处,只是在异国它乡做间谍。即便范提司接连三次提高了监察院的月饷,可依然是有些紧张,谁也不是圣人。

“案宗都准备好了?”宋世仁看了一眼身边的助手,这名助手姓陈名伯常,正是在江南与宋世仁打对臺戏地名角。想不到最后也被范闲半请半绑地拉回了京都,八处新设的执律司。全部是这种各地地名讼师,每每想到此点,已是心如止水的宋世仁都不禁苦笑起来。小范大人做事,依然还是这般嚣张,明明陛下让都察院制街监察院。您却偏要明目张胆地与对方对着干,而且干的如此痛快。

陈伯常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沐铁身为监察院一处官员。今日在大理寺旁听。一是要看着那名工部员外郎被整成什么模样。二是要保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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