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直接地回应道:「已经准备动手,院令已经发了下去,这件事情没有经过院里,应该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皇帝点点头。
范閒继续讲解细节:「目前还在境内的货应该全部能截下来,只是……怕被北齐人知道了风声,也从里面赚一大笔,毕竟崔家在北方也囤了不少货……」这话里他隐藏了很重要的信息,打死他也不会对皇帝说,这是他与北齐皇帝分赃地计划。
「往北方的线路一共有三条,目前四处已经着手控制,内库那方面的院里人手,由于和那面的人在一起待的太久,所以不怎么放心,暂时没用。」
他皱着眉头,将言冰云拟的计划,详尽无比地说出来,只是还没有说完,皇帝已经是挥了挥手,说道:「朕……不要细节,只要结果。」
范閒略顿了顿后说道:「请陛下放心,最迟一年,应该能回復内库大半的进项。」
皇帝冷漠地摇了摇头:「内库要回復当年盛况,是不可能的事情……朕想你也明白其中原因。」
范閒低下了头。
皇帝问道:「朕来问你,为何你笃定朕会支持你对老二和长公主下手?」
「因为……朝廷需要银子。」
半晌沉默之后,皇帝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说道:「朝廷要做事。要扩边……就需要银子,而云睿这些年将内库掏的太厉害,朕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属意你去接手这盘烂摊子。你没有让朕失望。首先是有这胆气接手,其次是下手够狠,不会因为对方地身份而有所忌惮……这是朕取你之处。」
「谢陛下赏识。」范閒只能谢恩,因为语涉长公主,那毕竟是自己的丈母娘,自己当然不能妄加评论。
皇帝拈了一颗松子放唇,缓缓咀着其中香味,亭外风停雪消,清静之中略有寒意。
「叶重回沧州了。朕让和亲王做禁军统领,听说京中很有些议论。你听见了什么没有?」皇帝似乎很随意地问着。
范閒苦涩一笑,应道:「议论自然难免,毕竟似乎不合旧例。」
「你地意见?」
范閒悚然一惊。心想这等事情,怎么轮得到自己来给意见,赶紧说道:「圣上谋远心静,臣岂敢妄自言语。」
「说吧,朕恕你无罪。」皇帝一直没有看范閒那张清秀脸蛋儿。只是将眼光投注到皇宫圆里的经冬寒树上。
范閒平静了下来,他知道与皇帝说话是很困难的事情,韦小宝当年假九真一。终究还是被康熙捉住了辫子,而自己暗底下做的事情,偷进皇宫,与北齐地协议,与肖恩的对话……这些都瞒着面前这位皇帝,如果事发,谁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只是面前这位皇帝实在有些深不可测,如果范閒不是占据那个天然优势,断然是不敢与对方玩的。所谓优势就是,自己知道对方与自己的真实关係,而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知道这一点——于是乎,范閒大可以扮臣子玩纯忠,对方心中对自己越歉疚,自己能得的好处就越大。
「大殿下不愿在京中待着。」范閒很直接地说道:「而且堂堂亲王降秩使用,也是不合规矩,最关键的是,皇宫乃是庆国心臟,不得不慎。」
这话很直接,甚至有些过界了,但皇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冷冷说道:「不愿意?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他不愿留在京中,难道就舍得看着我这做父亲的孤守京都?范閒,你这个说客实在是没有什么水平。」
范閒面色一窘,知道大皇子去范府拜访自己的事情,没有瞒过皇帝。
「不要和老二闹了,如果他安份下来。」皇帝闭着眼睛,将前段时间京都里地事情结了个尾巴。
「是。」范閒点点头,他要达到的目的都已经达到,还闹什么呢?
「这次悬空庙之事,你有大功。」皇帝忽然幽幽说道:「不过你身为监察院提司,居然让刺客混入了京都,事发之前,二处一些风声都没有查到,这是你地失职,两相抵销,朕只好赏你那些没用的物事,你不要有怨怼之心。」
「臣不敢。」范閒认真回道:「本就是臣失职……至于受伤一事,也是臣学艺不精,才被那名白衣剑客所伤。」
皇帝忽然感兴趣问道:「那剑客……一直没查出来是谁,你与他交手过,能不能猜到些什么?」
……
……
亭外忽然起了一阵寒风,范閒的后背一下子麻了起来,竟是一滴汗从颈子那里流了下来,沿着内衣的里子往下淌着。他不知道皇帝这一问的真实目地是什么,但却觉得自己如果一个不慎,就会前番尽输。
白衣剑客是影子,不管陈萍萍是基于什么原因做了这个局,在与自己通气之前,当然不会把真相告诉皇帝。但如果皇帝隐约猜到此事,自己该怎么回答?如果说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动摇自己好不容易在皇帝心中竖立起来的地位?
只是一剎那的惊愕,范閒极好地掩饰了过去,惊疑道:「陛下不是说,那白衣剑客是四顾剑地弟弟?」
皇帝冷笑道:「当年东夷城争城大乱,四顾剑剑下无情,将自己家里人不知道杀了多少,传说逃出去了一个兄弟……朕是用猜的。当日高楼之上,那煌日一剑,如果不是四顾剑的剑意,朕的眼睛怕是要瞎了。」
范閒心头稍安。知道自己赌对了,微笑着说道:「可惜了,如果能握着实据……来年借此名义对东夷城出兵,臣这伤也算值得。」
这话搔中了皇帝地痒处,这皇帝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无耻的搞法,笑道:「四顾剑被费介治好之后,就再也没当过白痴,怎么可能认这个帐?首先便是不承认在世上还有个弟弟活着,接着便是送上国书,对朕遇刺一事表示震惊与慰问。对刺客的穷凶极恶表示难以置信……」
中年人自顾自说着,却发现没有人响应自己难得地幽默,回过头一看。发现范閒正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亭外那个小太监更是半佝着身子,不敢发声。
看着这一幕,他地心底不禁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敢像她一样没上没下与自己闹腾的人……果然是再也没有了。
皇帝心绪有些黯然,缓缓开口问道:「范閒……当日楼上,为何你先救青儿?」
范閒坐于轮椅中请罪。沉默许久之后才应道:「当时情形,若臣至陛下身边,也只挡得住前面那一剑,顾不得身后那一刀……三殿下却危险。」
「噢?」皇帝自嘲一笑道:「莫非朕的命还不如平儿的命值钱?」
范閒自苦一笑,再次请罪:「臣罪该万死,当时情势紧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待你衝到朕身前时……先机已失,难道你就不怕死?」
范閒想了一想后,终于说出了句大逆不道的话。他看着陛下沉静双眼,苦声说道:「当时臣想着,拼着这条小命,如果能挡了那一剑,自然极好,如果挡不了……嘿嘿……能和陛下一同去另一个世界看看风景,这也算是极大的荣幸吧。」
皇帝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震天而起,传至亭外极远处。皇宫里园子角落边上候命的太监宫女们听着陛下难得的开心笑声,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范提司今天讲了什么笑话,竟将圣上逗的如此开怀。
皇帝止了笑意,此时越看范閒眉宇间那抹熟悉神情,越是老怀安慰,放缓了声音说道:「此去江南,你自己多注意些,不要什么事情都衝在前面……听说你在北边儿也是这么闹腾,堂堂大臣,也不知道惜身存命。」
范閒微感窘迫,知道陛下这话说地有道理,国之大臣,有几个会像自己往日那样惯出险锋之举?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