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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你糊我糊大家糊

「胡闹台!」

陈萍萍咕哝着骂了一句什么,桌旁那几位监察院的头目有些畏惧地看着院长大人发脾气。陈萍萍将膝盖上的毯子扯了下来,咳了两声,花白的头髮乱糟糟的没有一丝美感,说道:「院里的规矩很清楚,宫里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除非陛下下旨。」

四处头目言若海苦笑摇头道:「只是未免可惜了些,以往倒是查过科举舞弊之事,但这种事情都是发生在高门大院之中,我们安插的人手不足,难以找到线头。今次得了这几个人名,顺籐模瓜,不难将事情背后的官员揪出来,只是想不到竟然会牵连到东宫。」

监察院内部的说话向来极其大胆辛辣,除了对于皇帝陛下的无上忠心之外,这些密探首领们根本不在乎旁的人。

陈萍萍推着轮椅来到窗边,花白的头髮与窗上的黑布一映,显得格外分明,他冷冷说道:「这位提司大人的命真好,陛下昨夜才决定今年要查科场弊案,他就送了这么份礼物来。」

言若海对于那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提司也是极为好奇,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能拿到那些名单,轻声应道:「早该查了。」

「嗯。」陈萍萍一挥手,让这些属下自去各府安排,准备数日后的大动作,却将言若海留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寒寒说道:「知道提司身份的,有很多人,所以这件事情根本无法保密,陛下还想给太子留些颜面,所以东宫那边的人我们不要动。」

「那宰相?」言若海忽然间灵光一闪,猜出了提司的身份,不免有些震惊无语。

陈萍萍瞇着眼睛看着他:「你既然知道他是谁。当然知道,他的岳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的。」

「其实这些人都不能动。」言若海苦笑道:「除了太子之外。一位是宫中的贵人,一位是宰相,还有一位是枢密院的元老,我们院中与军方关係一向良好。总不能为了这些小事把关係撕破了。」

「嗯。」陈萍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这三条线都要动,但是都不要追到根上,不然朝野震动,连陛下都无法收场。这些做臣子的啊,或许就是猜到了陛下不可能因为科场弊案而穷治天下官吏。所以这些年才会如此大胆。」

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有些阴寒:「但他们没有想到。世上还有人的胆子比他们还要大。居然一反手就卖了这么多人。」

言若海皱眉道:「范提司此举大为不妥,一下子得罪这么多贵人,如何收场?」

「他这是把题目交给老夫在做。」陈萍萍的脸色不知道是怒还是狂燥,总之心情不怎么好:「他知道老夫不会让他站在风口浪尖上,之所以给这名单过来,只是告诉我,他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要我帮着处理!」

言若海不敢接话,心里却是更加震惊,那位司南伯的大公子究竟与陈院长是什么关係?为什么居然敢如此行事?而且看大人的表情,竟似真的准备按照他的方略去做。

陈菏萍回復了冷静,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未免有些尖锐难听:「有意思,果然有些意思。」

言若海好奇问道:「范提司这样做,对于他有什么好处?」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怪人,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处做事的。」陈萍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一种很少见的尊敬神情,这种神情,言若海甚至在院长提到陛下时都没有见到过。

「请大人示下,此次查科场弊案,最上可到哪级?」

陈萍萍微微抬头,寒声说道:「陛下觉得郭家把持礼部够久了。」

「明白。」

「一处目前没人,沐铁不够聪明,所以此事由你领头。」

「是。」

——————

春闱已经进入了第三轮,范閒拿起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眼角,发现最近几天确实有些疲乏,眼屎都多了起来,不由苦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再细细去看那些趴在桌子上睡觉得学生,心想连自己这做考官地都如此辛苦,这些学生只怕更是可怜。

今日是春闱会试的最后一天,范閒已经在礼部二衙的考院内待了好几天,虽然家中时常送些醒神的东西和吃食过来,但身体和精神也已经疲乏到了极点。他打了个呵欠,走到那个杨万里的身边,细细去看,这些天里,他发现这个叫杨万里的学生倒是老实得很,夹在衣服里的那些东西还真是一动未动,不免有些高兴。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位杨万里竟然胸中颇有才学,几道疏论做得虽然不是滴水不露,见解也不是走的堂而皇之的路线,但胜在切实,不饰虚华,倒合了范閒的性子。监察院那位无名官员的回报也来了,这位杨万里家境贫寒,自幼在泉州族学读书,乡试的成绩也是极好,而范閒与他又有揭弊之交,所以不免多留神了一些。

此时最后一场试题杨万里已经做完了,正满脸倦容地在看有没有什么纰漏,余光瞥见小范大人又一次来到自己身边,不免有些紧张。

虽然是考院之中,范閒自然不可能与考生做交谈,但杨万里折腾了几天之后神思已然有些恍惚,竟是大着胆子捏了捏自己的衣襟,然后可怜兮兮地看了范閒一眼,似乎是在问这位年轻的考官,当初在考院之外,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夹带。

范閒忍俊不禁,心想凭你的才学,用得着这些手段吗?也不方便与他说话,只是将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杨万里的被褥。

杨万里一头雾水,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那团像黑老枣般的被褥,再看看自己身上虽然数日不洗却依然透出清贵气的绸缎长衫,心头一动,知道自己的马脚是如何露出来的了。试想哪有一位能穿得起水洗绸长衫的考生,会扛那样一卷黑不拉叽的被褥进场。

他不由憨憨地笑了一声。

范閒微微一笑,心头做了决断,便将双手负在身后往回踱去。

……

时已入夜,考生们渐渐离开了礼部考院,经历数日折磨,众人早已是委顿不堪,呵欠连天,浑身酸臭,一脸惘然。还剩下一些笔头慢的考生犹在伏案咬笔,又有一些学生却是灯下和衣睡着,还没有到时间,自然也没有考官去管他。

礼部之侧铜驼巷中忽然响起一声锣,锣声清脆,似乎要唤醒笼盖在京都上空的。

「时辰到,各学子住笔。」

随着一声喝,礼部下属官吏们开始清场,将那些犹自抓着毛笔不放的学生将院外赶去。有位至少有四十多岁的考生,头髮已经花白了,试卷却还没有做完,哭嚎着死不肯离开自己的书案,结果最后惨被几位监察院的吏员生生架了出去。

良久之后,众人似乎还能听到那位考生嘤嘤切切,鬼哭一般的难听声音,在礼部考院之外迴盪着。

范閒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没有什么同情——这个世界,那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你能够做什么,适合做什么,其实是全看你自己的努力罢了。并非他是个冷漠无情之人,只是对于他来说,这些学子们的会试结束了,而他自己的会试……却才刚刚开始。

春闱结束当夜,便要马上封卷,这是范閒的职司,而总裁官与两位座师两位提调,都是高坐堂中,也不敢离开,全等着范閒领着人完成糊名抄录这两道手续,然后才能封卷画押。

明烛大亮,整个礼部二衙里一片繁忙景象,外间是数十位老吏在分割试卷,分类整理,另一个小房间里,则是范閒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看着两位礼部的官员在进行糊名。

所有的试卷糊名之前,都要先送到范閒面前过一道,范閒不敢怠慢,细细看着卷子上的名字,与那四张纸条上的名字做着对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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