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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天牢欺弱女

因为监察院直属皇帝陛下指挥,所以如今庆国的天牢不在刑部,也不在大理寺,而是设在此处,看管着一应重犯,戒备格外森严。天牢的地点离监察院并不远,只是拐个街角便到了,一旦有事,可以马上支援。王启年如今至少在表面上,已经不再是监察院的一份子,但凭藉着范閒手头的那块腰牌,二人竟是轻轻鬆鬆地获取了看守的信任,进入了天牢。

天牢的两扇铁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全然没有范閒想像中阴森的磨铁之声。负责看守的护卫仔细查验过腰牌后,恭敬地请二位入内,然后又从外面将铁门关上。

铁门内便是一道长长向下的甬道,两旁点着昏暗的油灯,石阶上面略觉湿滑,但没有一星半点素苔,看来平日里的打理十分细緻。往下走去,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一位看守,这些看守看着不起眼,但范閒细细打量,发现竟都是四品以上的角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气都变得有些浑浊起来,与週遭浑浊的灯光一融,让人的感觉变得有些迟钝,似乎此地已然脱离了清新的尘世,而是已达黄泉凶恶之地。

「请二位大人出示相关文书或是内宫手谕。」一名眼神有些浑浊的牢头看了王启年一眼。

王启年对这个牢头很恭敬,将范閒的腰牌递了上去。牢头看上去十分苍老,脸颊两边的皱纹都已经挤成了被细水衝刷后的干土垄一般,他接过腰牌,再看王启年的眼神就有些怪异:「小王,升官了?」

王启年恭敬地一侧身,让出后面被全身笼在灰黑袍子里地范閒,介绍道:「今天陪这位大人前来审案。」牢头发现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但知道自己手上这块腰牌的份量。点头示意了一下,从桌上取出钥匙,打开了身旁的门,一摆手请二人进去。

范閒一皱眉,心想难道待会儿要隔着栅栏问司理理?他不愿意在太多人面前暴露自己地声音,所以转过身去,对王启年眼神示意了一下。

王启年微笑着摇摇头。

看着身后的铁门关上,范閒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怕他?」王启年愁眉苦脸说道:「他就是七处的前任主办,一辈子都在牢里过的,到了外放的年限。他居然宁肯回来继续当个牢头,说是喜欢这里的血腥味道,您说这样的人。我能不害怕吗?」

范閒打了个寒颤,心想这监察院里果然是一窝的变态,当年母亲出钱搞了这么个怪物机构出来,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按照先前问好的,二人很方便地就找到了关押司理理地牢室。望着栅栏里面那个模样媚丽的女子。范閒眉头一皱,一个弱女子,被关在这样可怕的一个地方。但坐姿神态却依然镇定自若,看来对方在北齐一定是受过训练地角色。但旋即想到,看来司理理也并不是个真正的厉害人物,不然当初一定不会逃离京城,而是会自投罗网,胡乱攀咬几个大人物,将庆国的朝政搞的日日不安。

范閒并不知道自己的推论与押送司理理回京地那位官员极为一致,他将罩在头上的灰袍取下,望着司理理。温柔说道:「理理姑娘。」

司理理早就知道栏外有人来了,今天刚到京都,便有人来开审,看样子对自己还是极为重视,所以刻意摆出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但……没料到竟然是范公子!

「范公子?」司理理无比诧异,却强行忍住了自己呼叫地声音。

「司姑娘,醉仙居一别,已有月余,着实料不到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想当初同床共寝之时,满指香腻,口舌交缠,他何曾想过这个女子竟是北齐的暗探。

司理理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一黯说道:「不曾想到,范公子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范閒幽幽叹息道:「瘦玉萧萧伊水头,风宜清夜露宜秋。更教仙骥旁边立,儘是人间第一流。本以为你我即便只是逆旅中偶然同游之人,也算是极有缘份。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姑娘忍心对在下下此毒手。」

这首诗乃是前世钱惟演所作对竹思鹤,讲的便是个清高脱俗。范閒认为司理理既然名冠京华,素有才女之称,一贯在众人的惜爱目光中生存,应该骨子里有些清高才对。他此时故意叹出,自是意图弱化一下这名女探子的心志。不料司理理竟是缓缓低下头去,似乎没有什么触动。

范閒再叹息:「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司理理嫣然一笑,果然佳人如兰:「公子能入此大牢见我,想来身份也不简单,大家各自为主效命,何必多说?」

……

……

范閒绝杀诗歌叹息用毕,结果屁用都没有,他苦笑想着原来不是每个女人都容易陶醉在这种场景里面,自己未免太荒唐了些,略略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手上已经多了一罐小药瓶。

他将小药瓶扔了进去,冷冷说道:「这是毒药,总有人来逼供的,如果你不想受活罪,自己吞服了去。」小药瓶在干草上滚了两滚,在司理理的身边停了下来,司理理拣起这个小瓷瓶,攥地紧紧的,她是断然没有想到,先前还温柔可亲的范公子,一转眼功夫竟变成了一个诱惑自己死亡的魔鬼。

如果她愿意死的话,当初就不会逃离京都。

范閒算准了这点,看着她的双眼,柔声说道:「既然你要杀我,难道我还应该疼惜你?你的想法未免也太荒唐可笑,既然我给你指了一条少吃些苦头的道路,为什么不谢谢我?如此怕死的人,怎么也配做探子。」

司理理气的紧咬牙齿,恨意十足地抬起头来,一双幽深的眸子穿透略显凌乱的秀髮,盯在范閒的脸上。

范閒脸上一片安静:「舍生忘死这种话就不要多说了。其实你不是愚蠢的人,知道自己就算供出与北齐勾结的朝中大员,最后也是免不了一死,所以干脆咬牙不说。」

司理理忽然觉着范公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却越来越可怕。

「我不是朝廷的人。我只是单纯地想找到那个人,然后报仇。」

「我愿意和你做个交易。」

「除了相信我,你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范閒淡淡地说着,言语里却是阴寒无比,声音越来越低,就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是个不介意对女人用刑的人,因为你先想着杀我。同时我是个女权主义者,认为在生死斗争之中,男女双方本来就是平等的。」

毕竟他从小就挖坟,表面上的清逸脱尘并不能完全掩饰骨子里偶尔爆发的阴郁恐怖。王启年沉默地离开,去让那位牢头来开门,同时准备一应相关的刑具。

……

……

无数声弱女子的惨叫在幽深的天牢里响起!

许久之后,范閒微微皱眉望着晕倒在干草堆上的司理理,看着她血肉模糊的五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反倒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启年心中有些异样,他实在想不到如此清逸脱尘的一个公子哥,看见先前恐怖的用刑景象,竟还能如此冷静,真不知道范大人脸上的温柔下,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冷酷。

「用刑要管用,至少需要五天的流程。」王启年有些困难地嚥下一口口水,低声解释道:「眼前这个司理理明显是个新手,所以才会让大人逼出一些情报,但归根结底是受过训练的人,一旦涉及到一定要保住的秘密,又承受不住身体上的痛苦,自然就会昏了过去。」

当那个恐怖的牢头来时,范閒已经将自己的脸隐藏到了灰袍之下。牢头开始佝着身子收拾刑具,一边收拾一边摇头说道:「这位年轻的大人,用刑也是一门学问,你要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问出来,这本身就是对我们专业人士的一种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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