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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然后我被那几个混球关到地下室去了。”

“被关了几天?”

“大概一周。”小跟班在这里像是做了重点标注。

“有人给你送饭送水吗?”

关于地下室的回忆让我浑身发抖,这些痛苦的反应当然逃不过老刑警的眼睛。

“没人送水,也没人给饭。那地方阴恻恻的,一股臭味。我全靠舔墙上的水雾活到了现在,真他妈够恶心的。”

听了我的描述,老刑警不为所动,接着问我:“那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地下室咚咚咚的舞步声又回到了我的脑袋,我仿佛再一次的置身其中。

“开始两天还有音乐声,有人跳舞,后来,就彻底安静了,人像是走光了一样,一点儿人声也没有。”只有我和那间谜团般黑暗的屋子,这世上的一切都像是不存在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问到这里,老刑警像是有点得意。

“为什么?”

“王四,你们阿波罗的老板,江湖人叫四爷的那个,已经死了。尸体昨天刚被发现,经过验尸判断,死亡时间是4月24号,和你的受伤时间重叠。如果警方能证明你在地下室被虐待的经历属实,那么在这件案子上,你就不存在杀人的嫌疑。你啊,应该很快就能在新闻报纸上见到他了。”

“四爷死了?”我很震惊。“怎么死的?”

老刑警紧咬不放:“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是被谁杀的?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我陷入了回忆的沉思。杨坤。被杨坤枪杀的。那天晚上杨坤用棍子差点敲死我,得到了四爷的信任。第二天,他就抓住了机会,趁着独处的时候把四爷干掉了。

“不知道。四爷这样的大老板,我平常见都见不到,他跟谁有仇我要怎么了解。”

后面的小跟班已经停笔了,他做出要写的样子,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记下一个字了。不过,我也知道。笔记只是做个样子,真的记录都是靠藏着的录音笔的。

“嗯。”老刑警对我的回答像是很满意。“昨天我问你的,你还记得吗?”

我或许是松懈了,或许是不愿再装傻,总之当下我的判断是聪明一点,他还有的是话要说呢:“你说沾血的衣服那回事?检验结果出来了吗?”

老刑警点了点头,又跟我玩起了猜谜游戏:“第三个人你猜是谁?”

不是我。那就是杨坤。再或者,难道是四爷?

“不知道。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别急着撇清关系,你发挥一点想象力。”

我被诱惑了,期盼着快点得到答案,吞吞吐吐地说:“难不成,是四爷?”

他哼地笑了一声:“还真被你说中了,就是四爷。”

我眼里兴奋的光一闪而逝,结束了,这次真的结束了。杨坤这家伙,犯着病还这么顶用,办事真他妈的可靠。

“你很高兴?”老刑警轻松地问我,像是聊家常一般,就好像他不是刑警,我也不是被他审问的嫌疑犯。

“四爷这人的传闻,我多少听说过一点儿,他死了,多多少少也算是造福社会了。”

“我是问头发不是你的,你很高兴吗?”

我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当然,当然高兴了。本来就不是我干的,能证明这点不该高兴吗?”

“不是你干的你怕什么?”老刑警问我,但他显然不打算在该不该高兴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只是继续注视着我,盯得我浑身发毛。

他在用眼神告诉我:“这次被你逃掉了,但你要小心着,这件事情还没结束呢。”

“近日,泸阳市警方向媒体通报,该市内长期被黑社会邪恶势力笼罩的阴霾终见曙光。据警方透露,本地最大黑社会犯罪团伙的首领王四,已于本月24日被确认死亡。初步调查显示,王四的死亡与黑社会内部的权力斗争密切相关,其遭遇致命枪击。在扫除犯罪团伙的行动中,警方正密切追缉团伙的核心成员马黄和梁辉等人,力求将罪犯绳之以法。

泸阳市警方强调,将持续加大打击黑社会犯罪的力度,维护社会治安稳定。全市警力已经全面部署,确保不留任何遗漏,彰显法治的威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拄着拐杖,人高马大地站在咨询台的前头,蹭着墙壁上挂着的有线电视机看。和我一样在病院里遛弯的还有几个老头,他们正一个个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左左右右地伸着脑袋,对我大声地斥骂道:“你把电视都挡完了,还让不让别人看了!”“就是,现在的年轻人素质这么差。电视又不是你家的,不是只给你一个人看的!”

看起来,他们还没搞清楚我的凶恶,还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收拾自家隔壁的老头老太,让他们连响屁都不敢放的。但眼下我要做个好人,要随时准备着接受警察的盘问。我只能一蹦一跳地闪到一边去,跟他们低声下气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各位活不长的老爷爷奶奶。我这人没眼色,耽误了您老不死的们看电视,大家见怪,见怪。”

电视机屏幕大概只有我的两个巴掌大。四爷那张癞蛤蟆脸被挂在屏幕的右下方,在照片里他戴着墨镜,侧身向摄像头瞟来,看着十足的黑社会大佬派头。和他的照片并列着的是马黄和小梁的证件照,都是红底的。二人留着寸头,憨里憨气,但三角眼中暴露凶光。老实讲,从面相上看确实都不像好人。

咨询台的护士反复地抬头偷看我,我以为她暗生情愫,对满脸刀疤的我含情脉脉呢,直到她小声地开口问我:“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啥?”

“我们听说你以前是在阿波罗歌舞厅上班的,那里不是四爷的场子吗?电视上这几个人,你认不认识呀?”另一个小护士也凑了上来,她们两个靠在一起,好奇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不说两句不行:“我就一当服务员的,还能认识四爷啊。不过,旁边那两个,我倒是见过……”

“哇哦。”二人发出了小小的惊呼,互相激动地对视一眼。

“但也就只是见过。人家是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还配和他们几个说话。”他们是内场保镖,我是四爷专属的杀手。

“太吓人了,还好你跟他们不认识哦,要不然不得了啦,听说现在警察每天在阿波罗门口巡逻。”两个护士又交头接耳起来,她们讲话速度极快,露出兴奋又庆幸的模样。这大概才是普通人看新闻联播的反应,毕竟阿波罗里发生的坏事,四爷是生还是死,都离他们的生活相去甚远。

住院三周来,总共来了四波刑警,全是冲我来的,还换了几个人轮流地进行审问。当然见的最多的还是老刑警和小跟班的组合,他们的风格是师傅讲话徒弟记录。这之后来的两对采用的都是红白脸战术,一个和风细雨地问我问题,另一个嗖嗖地释放冷箭。老实说,朋友们,我在医院里躺在病床上,每天没完没了地输液,全身的骨肉细胞都像被换过了一次一样。包括我的大脑,我珍贵的记忆神经,也已经大变一场。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小伙子了。我的鼻子上挂了十公分长的裂伤,上面粗粗地缝着针脚。医生以为我没钱付手术费,只随心所欲地对我缝缝补补,针脚粗得令人不敢置信。我看着像个破烂的洋娃娃,还是百家布拼凑成的那一种。每天起床,当我面对镜子刷牙的时候,我都会恍惚镜子里丫的是谁。

他比我衰老多了,眉毛眼睛向下耷拉着,看谁都像在求救,一股被摧残狠了的模样。这些天在病床上,我实在是无事可干,只能反反复复地缝补我的记忆,东拉西扯一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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