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静怡顿了顿,泪水忽然涌了出来,像冲破堤坝的洪流一样肆意流淌。
“我知道你在攒钱,想把房子买回来。真是的,那房子本来就是给你读书用的,你老想着它干什么?自己的身体不要了?”对面说,“妈这两年在姥姥家不也过得挺好吗?你不给我买房,我就只能住在大街上了?”
“可是……”
“那套房子,你买不买回来,我一辈子都只能住在这个县城里,”她说,“你要去更远的地方。”
于静怡一边叫着妈妈一边落泪。也许这个词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仅仅是它的声音,就能治愈一切伤痛。
闻笛看着伏在朋友肩头痛哭的室友,突然有一种预感。
也许,这一次,奖学金是会出现的。
也许,剧本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也许,冥冥之中有一种修正力,那些错乱的人和事,经过时间的沉淀,经过无数弯路,终究会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别在树下徘徊,别在雨中沉思
庆祝会推迟了几个月。
那时,闻笛已经完成了开题报告,而于静怡正在苦恼如何选择。她联系了剑桥的导师,如果办理重新入学的手续,她可以试着申请国内留学基金委的奖学金,加上助教的工资,应该足够生活所需。但她同时找到了瑞士的一个项目,有fundg,每月的工资更高一些。那边的导师很乐意接收她,鉴于她在剑桥修完了一部分课程,可以免掉一些学分要求,不用从头读起。
脱离了考公准备和疯狂上课,于静怡的脸色比往常亮了许多。
闻笛思来想去,决定把庆祝会和乔迁宴放在一块办,不去餐馆,就在公寓里弄个便餐,纪念这段黑户岁月的终结。
聚餐地点在301,参加人员除了3楼住户,就只有尤珺、宋宇驰和他的水母对象。闻笛看着这个阵容,总觉得是补办小型婚宴。
宋宇驰一进门就四处晒猫,指着照片上的黑脸暹罗说:“长得像我吧。”仿佛这是他和对象的爱情结晶。
边城不接受物种隔离的相似度:“哪里看出来的?”
宋宇驰指着猫猫说:“你看这小黑脸,像不像挖煤工?”
能源动力专业常被戏称为“烧锅炉的”。宋宇驰看着猫一脸宠溺:“她是挖煤的,我是烧煤的,这不就是天生的一家人。”
闻笛看着照片十分嫉妒。他也想养猫,但以边城的洁癖程度,无法接受家里猫毛四散。
蒋南泽一进门就听到了江羽房间里动画片的声音,他一个激灵,叫了声“托马斯小火车!”,就跑过去盘腿坐下,跟江羽一起跟着汽笛举起手,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喜欢托马斯。”江羽说。
“好眼光,”蒋南泽夸赞道,“我也喜欢。”
“都别聊了,”闻笛用锅铲敲了敲煤气灶,“过来盛饭。”
电饭锅上冒着滚滚白烟,边城拿着饭勺打开锅盖,听到宋宇驰在旁边赞叹:“好美的流体啊。”
他举着手机走过来,打开手电筒照着白烟,冲蒋南泽说:“你看你看。”
“这锅是我八十买的。”闻笛说。
宋宇驰继续赞叹:“好美的流体啊。”
端饭上桌,七个人坐下,举杯庆祝两位结婚近六年的伴侣新婚快乐,以及于静怡重回象牙塔。江羽跟着他们举杯子,喝饮料,端着碗一边认真吃饭,一边竖耳朵听他们聊自己不懂的事情。
“真好啊,”尤珺放下杯子,对着闻笛感叹道,“上次看到你这么容光焕发,还是小学期的时候。”
“小学期”三个字像一声惊雷,瞬间击中了闻笛。他飞速思考着如何不留痕迹地略过这个历史污点,可惜晚了,另外两位老同学已经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眼里冒出令闻笛胆寒的光芒。
“边教授,”尤珺慢慢拿出手机,“你看过我们小学期的视频吗?”
“没有。”边城说。
闻笛提起尤珺的其他事迹,企图转移话题:“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是干大事的料,你一天只睡五个小时,除了小学期还去……”
“那个不重要,”尤珺摆了摆手,继续向边城普及背景,“我们大一小学期是莎士比亚戏剧排演,全班演了个《仲夏夜之梦》的舞台剧,那时候的视频我还留着……”
闻笛伸手抢夺尤珺的手机:“没什么好看的……”
“你这叫欲盖弥彰。”于静怡提醒他。
闻笛转过头,绝望地看到边城盯着尤珺的手机,一脸期待,还问他:“你演什么角色?”
“你不是讨厌莎士比亚吗?”
“你演的话我就喜欢。你是哪个角色?”
为了看他的黑历史,这种鬼话都说得出来!“我才不想让你边看边吐槽《仲夏夜之梦》的逻辑。”
“不会的。你是哪个角色?”
于静怡替闻笛回答:“他演泰坦妮亚。”
边城把目光转回闻笛身上,闻笛惊恐地发现这目光跟两位老同学一样兴致勃勃:“泰坦妮亚是仙女。”
“她是一个非常深刻的角色,象征着自然、力量和神秘。”
“她是仙女。”
“她的故事线展现了莎士比亚对人性、爱情和幻想的深刻洞察。”
“她是仙女。”
“别提这两个字了!”
尤珺已经按下了播放键,随着优雅舒缓的背景音,闻笛穿着亮白色纱裙入场了。餐桌旁没看过视频的几个人发出惊叹,伸长脖子欣赏他富有光泽的假发,蒋南泽甚至举起了手机录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