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闻笛闭上了眼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心跳逐渐放缓,意识也慢慢松弛下来,正当他离入睡还差临门一脚时,旁边的人忽然又坐了起来。
闻笛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怒火终于抑制不住地从天灵盖喷发出来:“你又干什么?!”
“这个被芯没整好,”边城摸索着调整被套,让它和被芯对齐,“这边都卷起来了,很难受。”
闻笛的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边城的手腕,把橡皮筋拉到极限,然后松手,响起了嘹亮的“啪”的一声。
“最让人难受的就是你!”闻笛说,“我求你了,睡觉吧!”
“这样我睡不着。”边城揉着疼痛的手腕说。
闻笛深深吸气,提醒自己是成年人,要管理好个人情绪和暴力冲动。
被子的窸窣声持续了好久,每一秒都在增加命案发生的概率。
终于,被套变得完美平整,边城满意地躺了下来。身边的闻笛用手捂着脸,死气沉沉地问:“你打呼吗?”
“除非太累,一般不打。”
“很好,”闻笛把手放下来,“我睡眠浅,一有动静就醒,你要是再打呼,我们就得离婚了。”
边城惊恐地看着闻笛,对方翻了个身,背朝着他睡了。
屋内又沉寂下来。
十分钟,二十分钟……
半夜,鼾声如雷。
边城睁开眼,久久地看着天花板。
谁问谁?!
身边的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打起呼来怎么跟交响乐似的!
一会儿像风箱,一会儿像口哨,一会儿像沸腾的火锅。时高时低,时停时续,每一次呼噜声卡顿、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雷鸣般的下一波攻势就会骤然响起,简直就是精神酷刑!
几度辗转反侧之后,他起身看了眼表,快到一点了。他叹了口气,小心地走出卧室,轻轻和上门,然后去储藏间里拿了床被子,别扭地把自己塞进沙发,在难得的清净里昏昏睡去。
作者有话说:
来啊,互相伤害啊
我们的意志是园圃里的园丁
第二天早上,闻笛神清气爽地醒来,伸了个懒腰。睡眠洗去了烦躁和怒气,昨晚的不快已经消弭,生活又变得欣欣向荣,一片美好。
起床时,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他走出卧室,看到边城顶着黑眼圈坐在餐桌前,喝着于静怡送的咖啡机生产的提神饮料。桌子左边摆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和豆浆,右边是一袋土司和牛奶,可谓中西结合。
“你早起去买的?”闻笛问。
边城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吃饭,手势蔫蔫的,眼睛里没什么神采。
闻笛滑进椅子里,醒来就有现成早餐的感觉真好。
不一会儿,江羽推门出来,响亮地说了一声:“早上好!”
“早上好!”闻笛说。
“早上好……”边城说。
江羽坐在闻笛旁边,抓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口。闻笛喝了半盒牛奶,才注意到对面的人半阖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样子。
“昨晚没睡好?”闻笛问。
边城缓慢地抬起头,这个动作跟疯狂动物城里的水獭如出一辙:“你知道自己打呼吗?”
闻笛回忆了一下:“听舍友说过。很响吗?”
“就像喉咙里扛了个迫击炮。”
闻笛咽了口牛奶:“有这么夸张吗?”
边城用沉默表示肯定。
闻笛窘迫地问:“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事,”边城问,“你吃包子还是吐司?”
“吐司,”他拿起一片,“有果酱什么的吗?”
“有草莓酱。”边城起身打开柜子,拿了一瓶未开封的果酱递给闻笛。
闻笛接过来拧了拧,没拧开,又用衣服包着拧,还是纹丝不动。他走到厨房,戴上洗碗用的橡胶手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还是没成功。这也太诡异了,一般最后一步肯定能拧开。
“好像卡住了。”闻笛说。
“给我。”边城说。
闻笛把果酱递给他,他接过来,先是随意地拧了拧,发现轻敌了,然后开始用力拧,仍然没效果。闻笛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果酱仍然不给面子。
“没事,”闻笛说,“我吃吐司就行。”
边城点了点头,把手放到了餐桌下面,问:“今天去图书馆吗?”
“对,”闻笛问,“你去学校吗?”
“嗯,打听了一下,新街口那边有所启智学校还不错,今天让江羽上一天课体验一下,我开完会之后去接他,”边城说,“晚上一起吃饭?我找到一家不错的馆子。”
“好啊。”
闻笛吃完早饭,把桌上的食物残渣收拾干净,看到边城面前的早餐还是原样放着。“你不吃早饭?”
“等会儿再吃。”
闻笛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不会还在开那个瓶子吧?”
边城没有回答,闻笛突然弯下腰,朝餐桌下面望去。果然,对面两只手还紧紧拧着果酱瓶子。
空气安静了几秒,边城解释道:“我刚才没有转对方向。”
“嗯嗯。”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我知道,是瓶子设计的不好。”闻笛安慰他。
这个理由显然没有说服边城,但他暂时放下了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