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看上去对这个礼物颇为自得。“我复盘了一下,”他献宝一样地指着盒子,“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闻笛拿着手机跟盒子,手臂在半空中凝固住了。他语气平板:“你觉得我是想要钱。”
“外加手机,”边城说,“我之前答应过你的。”
闻笛磨了磨后槽牙——他应该把期待值放得再低一点的。就这个人类正态分布置信区间外的脑袋,能想出什么有效结论。他把盖子合上,还给边城:“又不是你抢的,不用赔。”
边城没有接:“我都写在结婚誓词里了,怎么能反悔呢?收下吧,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感情这人觉得他是在客气呢!
闻笛对教授的脑回路十分绝望,但他知道北京到这里有多麻烦,人都来了,好歹要进到一点地主之谊。既然边城不肯接,他就把盒子放在桌上:“中午请你吃个饭吧。”
“不用,”边城说,“我一会儿就回去,家里还有未成年,丢下他出来这么久已经很不负责了。”
闻笛真是无话可说:“你过来一趟,就只为了送这七百美元?”
“怎么能说‘就’,”边城说,“它对你多重要啊,赌场忘了,婚礼忘了,就它还记着。”
边城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话里话外透着不忿。闻笛眯起眼睛:“看来你对我有很多意见啊。”
“没有很多,”边城说,“就这一个。”
闻笛瞪着他看了半天,这家伙是来求和还是来吵架的?“你还有意见,你……”他说到一半,摇了摇头,“算了,我一个五级的人,怎么配指导十级大佬呢。”
“什么五级十级?”
“我妈注册的一个相亲网站,你要是上去,估计是十级吧,”闻笛砸着嘴摇头,“要我说,结婚不能只看硬性条件,加上性格,你少说得倒扣二十级。”
“相亲网站,”边城警惕地看着他,“你要相亲?什么时候?在哪里?为什么?”
“谁说要相亲,我妈就是注册着玩玩的,”闻笛忽然意识到自己辩解得太急切,“哎,我相亲凭什么跟你汇报?”
边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我法定伴侣。”
“诶诶诶,”闻笛竖起一根手指,这家伙不是很讲究事实逻辑吗,在这扯什么法律呢,“在我国可不是。”
边城长久地盯着他,盯得他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需要心虚的事。
“做人不能双标,”闻笛质问道,“我可不记得你相亲有跟我报备过,难道你过去五年一次都没相过亲?”
“当然没有,”边城严肃地说,“那不是婚内出轨吗?”
“婚内出……婚……什么?”闻笛脑子一团乱麻,还没来得及想出反驳的话,边城就拿起房间里的钥匙,拔掉房卡,大步离开了。
走过闻笛身边,他俯身在对方唇珠上吻了一下:“新年快乐。”
闻笛因为突然的亲吻混沌了几秒,等反应过来。房间里只剩下整齐的床铺,分好类的垃圾,和桌上的手机盒。
他难以置信地扭头,望向走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了——亲了就跑??还跑这么快??
这人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离开,只留下了手机和七百美元。闻笛只能把礼物收起来,在脑子里琢磨这个新年插曲,琢磨了一会儿,他明白了:这人走这么急,就是怕他不收钱。智商一百八的脑袋,想了这么久,结论就是他喜欢钱,但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收,所以就跟过年了大娘大婶送红包一样,放桌上就跑。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手机上随即跳出一条:【别忘了拿钱。】
这家伙还觉得自己干得漂亮!
闻笛盯着屏幕,回想自己和人类奇点的种种过往,对这段婚姻的未来感到绝望。
更绝望的是,紧接着还有同学聚会。
县城不大,找到大润发之后,闻笛很快发现了旁边的火锅店。同学订了一间大包厢,两张大圆桌,每桌能坐十四个人,每人面前一个小火锅,肉菜都摆在圆桌中心,十分与时俱进。
闻笛一进门,就从重重缭绕的白雾间,认出了许多熟悉的脸。高个的是当年的体委,翻墙一把好手,曾经带头逃学去网吧。圆脸的是城东熟食店老板的儿子,现在瘦了许多。女生们添了几分成熟风韵,打扮得新潮,比之前漂亮了。
店里还有个小女孩,吮着棒棒糖,在席间跑来跑去,大概是服务员的孩子。
“这不是闻笛吗!”闻笛当年的死党蹭一下站起来,“我们t大学神来了,大家快让让。”
其他人也纷纷投来目光,看的闻笛脸上泛红。初中他确实是风云人物,霸榜年级第一,甩第二名好几十分,全校都知道有这么个天才。上了高中之后,闻笛才意识到,原来是他们学的太简单了。
“来来来,坐我这儿!”死党指着旁边一个空位。
闻笛在目光的洗礼下,小步溜到空位上坐下。小女孩见到新来的好看哥哥,拿着棒棒糖颠颠地跑过来,瞪大眼睛看着他。闻笛不自在地笑笑,然后体委隔着两个席面朝这儿吼:“苗儿,别乱跑,小心火锅汤溅着了!”
闻笛震惊地看着小女孩:“这是他女儿?”这年纪都快上小学了!
死党挑起眉毛:“你不知道?人家先上车后领证,当年还是大新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