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回得倒很快:【是。】
平常讲道理不听,认领失物倒是积极。闻笛刚想发“那我给你扔回阳台上”,对面就来了句“我去拿”。
闻笛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这人要干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铃就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闻笛:为什么教授不多说几句话呢?
作者:多说你就要被他气死了。
错不算是十分错
清脆铃声响起的一刹那,闻笛差点把手里的衣服丢出去。
他镇定下来,抱着横七竖八的长袖牛仔裤,轻手轻脚溜进客厅,靠着门蹲下了,行迹鬼鬼祟祟,像被临时回家的主人抓包的贼。
这举动毫无意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缩在墙角,门外的人又不会透视。
门铃又响了两下,于静怡打开门探头出来。他们是黑户,除了快递没人上门,这个点,小哥也下班了。
而且看闻笛的样子,不像收货,像躲债。
“什么情况?”于静怡问,“门外面是谁?”
闻笛举起食指放在唇边,冲她招手。于静怡鬼上身了似的,走过来,莫名其妙蹲在旁边。
闻笛把手指放下,竖起手掌放在嘴边,侧头悄悄说:“邻居。”
于静怡茫然了:“邻居你躲什么?”
“开玩笑,人家是一米九壮汉,我跟他对骂那么久,他万一是来寻仇的,一拳把我撂倒了咋办?”闻笛压低声音,“再说了,我们是违规租房,要是露馅了呢?你看我们俩哪个像教授?”
于静怡跟朋友同学说话爽快,其实是外文系罕见i人。如非必要,不出门不社交不见生人。黑户本来就心虚,被闻笛警惕的表情一感染,惊慌起来:“他为什么上门?你招惹他了?”
“不是我,”闻笛说,“是北京的风。”
门铃响了一会儿,突然转成了敲门。闻笛毫无必要地屏住呼吸,连带于静怡也被传染了,大气不敢出,和他排排坐在门边。
敲了几下门,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把耳朵贴在门上,屏息细听一会儿,于静怡说:“走了?”
闻笛站起身,一条裤腿从胳膊肘垂下来,于静怡在它落地之前捞了起来,搭在闻笛肩上。闻笛凑到猫眼上看了看,摇了摇头。
“没走?”
“啥都看不见,”闻笛说,“门上春联不是没撕吗?猫眼被那个囍字挡住了。”顿了顿,开始甩锅,“上个月不是让你撕了吗?”
于静怡抿了抿嘴:“你该问问学长,春节的东西,跨年了怎么还在。”
话音未落,闻笛感觉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循着声音翻找,把它从一个兜帽里掏出来,看到屏幕上跳出一条:【为什么不开门?】
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这人不会就在门外,给他发消息吧?
他想回“不在家”,但他刚刚给对门发过衣服的照片,显然是回来了。
指甲盖点了几下手机,他咬了咬牙,发:【在厕所。】
发出去他就后悔了,这人不会十分钟后再来吧?于是赶紧补了一句:【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给你放门口。】
邻居:【什么时候?】
问那么清楚干什么?等着逮他吗?
闻笛:【你睡前出门看看。】
邻居:【你放个衬衫要花俩小时?】
闻笛低头看了眼衣服,想了想,随手编了个理由:【我已经把它洗了,得等它洗完。】
邻居:【你为什么要给我洗衣服?】
闻笛:【我的衣服也掉地上了,顺道一起洗呗,反正放洗衣机,多件衣服又不碍事。】
邻居:【你给我拿出来!那件只能手洗,不能机洗。】
得,随口扯个谎都能踩雷。闻笛隔了两秒,回复:【好了好了,拿出来了,放心,还没开始搅呢,我拧干了给你哈,你先回去。】
邻居:【你快点,那件衬衫我明天要穿。】
闻笛看了眼衬衫,北京干燥,一晚上能干个七七八八,再用吹风机烘一会儿,不是不能穿,但有必要这么执着吗。【你明天穿别的不行吗?】
邻居:【那是我周五的衬衫,我必须穿那一件。】
闻笛盯着屏幕,露出老人地铁的表情。他试着想象一个人在柜子里按周一二三四五六七排好衣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呸,强迫症。
闻笛咬了咬牙:【行行行,你先走,一会儿就给你送回去。】
邻居有两分钟没回复,闻笛扭头跟于静怡说:“他应该走了。”
于静怡长舒一口气,撑着地板站起来,感到大腿一阵酸麻。她用手捶着腿,俯视闻笛,发出疑惑:“我们为什么要这样?”
手忙脚乱,狼狈不堪,惊慌失措,形迹可疑。
闻笛答:“因为穷。”
说完,他站起来,走进了厨房。洗衣机在水池旁边,他把自己的衣服抽出来,放进去,然后举起了宽大的衬衫。
“你在干什么?”于静怡看着他拿过塑料盆,往里放水。
“一个谎言需要很多个谎言来弥补。”闻笛说。
他做了一晚上家务,从扫地开始,以洗衣服收尾,区别是脸上逐渐消失的笑容。
真晦气,闻笛一边把湿透的衬衫拧干一边想,高兴的时候总碰上这个混蛋。
于静怡狐疑地盯着衬衫,靠在墙边,看闻笛一边甩手上的水一边嘟嘟囔囔。她把手机在指尖上转了转,问:“你周六晚上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