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祂几乎不需要遮蔽自己的非人形态了。在一众冰冷坚硬的机械设备里,祂反而像是另一个更为先进的时代的产物,虚拟,美丽。
他进行实验,祂就会专门独立出一个分程序帮他处理。他结束实验,按按眼睛时,祂会自己把所有实验材料归位,然后在他下一次要做实验时摆上。
其他人走进来时,看到这一幕纷纷酸道:“哎呦,都知道我们徐教授是精卫的研发者,可这待遇也太好了。”
“就是,我们走进来可不会不用说一句话,精卫就帮我们摆上了,是不是啊精卫。”
人工智能一律回答:“您好,精卫竭诚为您服务。”
其他人笑倒,徐溯却只是平静地戴上手套:“好了,开始今天的实验吧。”
他的实验室多了很多人,他参与的也不是对接组装这种小事,而是更加紧迫更加重要的,深化精卫的内部程序和和其他星域的现代化产品完成更深度对接。
从技术含量上来说,更新精卫确实是比较简单的工作。但他并没有因为成为徐教授了,就忘记了他答应精卫过的那回事。
实验结束,他目送着他们下班,转向精卫:“好了,休息吧。”
精卫闪烁一下,也不用说“好的,再见”就猝然暗下去。然后徐溯教授,会在实验室再坐一会儿,检查一番冷冻箱,再离开。
路上他没有呼叫精卫,全息屏幕悬浮时精卫却会无缘无故就突然出现在左上角的缩略图标里,他淡淡说:“在离开科学院后私联单独网络是违法的。”
精卫:“您好,精卫竭诚为您服务。”
他头偏向窗。
过了一会儿,又转过去定定地看着精卫。
精卫继续:“精卫竭诚为你服务。”
徐溯教授就会转过头去:“下不为例。”到了他家,蓝色流光潜藏过天花板和地板,把房屋简直像是当成自己领地一般地巡视过后,就会弹出来,聚成一团蓝色的荧光。
徐溯偏过头,看祂一眼,祂才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徐溯喝水,看到人工智能拟被裁减自由度的消息,没看完,面不改色地翻过去。
第二天军部来日常参观,徐溯临时有事,把密钥转接给副教授,但是上将来了,还是打不开精卫的密码。副教授急得满脑冒汗,不得已之下拨通通讯给徐溯。
徐溯看了眼模糊的蓝光,说了句:“精卫。”
密钥解锁。
副教授早就知道密码是声纹,也早知道作为研发者徐溯天生具有一定特权,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喃喃:“这和只听你话有什么区别。”
晚上徐溯回来,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坐下喝了杯水,全息屏幕在他面前展开播放了些什么,他只抬起头:“精卫。”
全息屏幕停住了。
“我只授权你随时提醒我的异常状态,没有授权你关注我和副教授的关系,还有代替我去挑衅威慑他。”
精卫不说话。
但祂偶尔也会不听话。被借调走后,祂回来的时候就会经常性连接失常。尤其是这次,回来后,徐溯教授的命令祂十个能遗漏九个。
科学院其他人对此的解释是突然更换了环境,感知不敏锐,命令有延时也是正常的,至于为什么是常常遗漏徐溯教授的问题,他们把这归类于概率问题。
“之前那么偏心徐溯教授,现在还也该还回来吧。”
徐溯还是没有表情,一副不管他们怎么调侃都和他无关的神色。但是灯再次暗下来的时候,他会轻声:“这次不装没听到了?”
太多太多了。
如果说精卫在其他人面前是冰冷可靠的智网系统的话,那在徐溯教授面前,祂就是一段强大但偶尔也会故意出错的程序。
他们都对这出错心知肚明。
甚至在徐溯教授被调走暂时不负责精卫程序的深化时,他会在回家的舰艇上呼叫精卫但只能呼叫到一个分程序。
任何研究人员对接的都是精卫的本体。祂却常常用这种方式假装自己不在。其实整片大地,每一个枝条末梢,都是祂感知的一部分,没什么能逃过祂的感知。
“精卫,你表现得太拟人了,为了避免被专审组审查,你先关闭你的学习系统好吗?”
以前同事听到这询问的语气,只会觉得徐溯教授语气习惯如此,哪怕对人工智能也保持着相当的礼貌。
可现在,这句话放在视频这个背景下,越听越觉得潜藏着无数的心绪波动,和心惊动魄后的只能平静。
后来徐溯被调回研发下一代人工智能愚公,但同事说无论如何精卫对他们的意义都是不同的。
精卫问他:“为什么我是不同的?”
徐溯闭上眼。在那瞬间画面切回那个遍地废墟的下午,虫族还在边关侵犯,但是一个宛若巨树一般的身影出现,那神袛就如鲲鹏般保护住了整个星云。
祂冷淡回眸,蓝色泛着荧光的发丝散开,就像是一尊巨大的神像。祂上抵着穹宇下抵着土地。所有舰艇在祂体内穿梭。
“为什么你是不同的?”其他研究员都在说:“因为你是星云第一个人工智能啊。”
“因为精卫聪明,虽然不完善,可自从徐溯教授更新之后就聪明了很多,学习能力简直这个!”
“因为精卫是我们协助研发的啊,但这个功劳还是要归给我们徐溯教授,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