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和喜欢这样幼稚的重复发言,以达到肯定的目的。
大概是算准了,她最难应对这种厚脸皮。
也摸透了,她早已丢失的安全感。
只开了暗色壁灯的卧室。暧昧的要命。
程玄度抬起头,距离很近,她的鼻尖擦过了他的下巴。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子紧绷,按住后腰的手更烫了,就连呼吸也有了自己的节奏。气氛刚好,但两人,还是坚守在清晰的界线外,默契地没有再下一步。
缠人的暧昧里,似乎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起来。
程玄度对上那双满是包容的黑眸,细细从找寻着自己。
他没闪躲,没回头,就连眼睛也一眨不眨,更没有引诱和暗示。
明明一样感觉到了。
她无法想清楚,这对许弭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在意还是克制,还是不感兴趣。
她更了解自己。
踮脚,手慢慢勾住了男人结实的脖子,没有炽热的亲吻,看起来不带半分爱欲,克制的,像是被迫营业的两个陌生人。
可许弭却知道,落在脖颈间的呼吸是温柔的。落下的水珠,是暖的。
不是刻意折磨,挑战他的理智。而是,在狼狈不堪时,借他的肩膀,求一处避风港。
“你早就知道的。”从不暴露委屈的女人,在诉说心事时,都带着几分不情愿,像是幼稚的和自己赌气。
许弭哑然。手却下意识在她背后小心拍着。
“你早就知道,还非要装傻,故意骗我,故意……让我有亏欠。”很小声的碎碎念,似乎真的在意了很久。
“是。”
许弭承认了。
怀中委屈的女人,短暂沉默了。
就在许弭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的时候,从发现,似乎低估了她的隐忍。
大概在心里积存了太久,一旦爆发,似海啸,似火山喷发。
前者将他淹没,后者,让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
“你也知道吧。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连不想结婚都是假的。其实,不管是你,还是许懿,又或者其他什么人。我虽然厌烦,但最后都会接受,都会嫁。”
“因为,婚姻对我来说,只是摆脱程家的临时手段。”
许弭静静听着,手却越发收紧,几乎把她禁锢在了怀中。
无法想象,如果那时不是他,又该怎么办?
人常常会后悔,会回忆过去,幻想如果又一次选择会怎么样。他也不例外,甚至经常会想。
唯独这件事,根本不敢回头看。
怀中的人显然不知情,还在小声剖析着自己。
“许弭,我好累啊。”
“或许是我错了,太自作聪明,我应该从一开始,就和你说清楚。可惜……”
“我一直不敢信任你。甚至,是我同许懿合作,答应他,去接近你。是我扮演着两个身份在玩弄你。就连现在,你还要被我连累……”
果然醉了,竟然能不清醒地说出这些话。
以为是一棵尖锐的仙人掌,认真呵护下去,才发现,只是一株需要好好保护的多肉。
道歉的话还在继续。极尽失控的眼睛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盖。
很轻很轻的力度,距离卡得敲到好处,睫毛煽动时,偶尔能拂过他纵横的掌纹。
那些被她习惯性藏起来的眼泪,也被他收了起来。
“我都知道。”
他好有耐心,待她安静下来才缓缓开口。“你说的。我其实都知道。”
“但是好奇怪。”
“明知道你带有目的,但还是心甘情愿地咬上了你丢来的饵。明知道你答应了许懿的合作,明知道你在隐藏身份,但好像……还是没办法。”
“当然会生气。可笑的是,比起气你,我好像……更多的,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不知道想起了过去哪一处荒唐,他竟笑出声来,另一只手很轻很轻地顺着她的头发。
“我只是遗憾,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能坦诚一点,没能早点让你信任我,给予你安全感。”
“想起我对你做得那些事,又觉得我好混蛋。”
“以你的视角,明明洞察了所有,但还是要看着那个给了空话,却无法实现承诺,两处跳跃的混蛋,厚着脸皮,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贪心的以为,能找到平衡,能谁都不伤害。可恰恰,是我给的伤害更多。”
“你一定……讨厌死我了吧。”
太意外了。
惊异他什么都知道。
惊异他会如此坦白。
惊异他原来,和她如此合拍。
“可以信任我了吗?”
覆盖在眼睛上的手还没有撤回,暂时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分外清晰。
比如,那快要把她浸透、占据的薄荷味,
比如他早已颤动的,跃跃欲试的,双唇。
理智,早就撕毁了。
提前设定好的壁灯适时熄灭。无疑是一个清晰的指令。
是两个坠身于冰冷海水的人,在虚浮里,拼命地,紧紧地,抱紧了对面人。
薄荷味。
是清晰的薄荷味,一点点,细密地织出了一张大网。她被尽数包裹,无法脱逃,逐渐沉没。
只能闭着双眼,随着本能,晕眩在这危险的气氛里。
忘了是谁先主动的。
是他先落了唇,给出了那击破理智的一吻。还是她抬手勾住了脖颈,主动让他吞噬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