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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 第104节

 

太过激进,表面上看确实在短时间内达到平衡,但处处隐患,那?些世家心中会作何?感想?

确实,他们不?敢抱怨陛下,怨恨朝廷,却可以对付寒门子!

刚入朝堂的寒门子便如尚未长成的幼苗,根基尚浅,随便一点绊子就够他们爬半天了……

世家确实需要?遏制,但天元帝也?绝不?会想看到双方为此积怨,以致水火不?容。

他想要?的,是关键时刻满朝文武不?论出身,都能拧成一股绳。

要?做到这一步,需要?耐心,需要?时机。

绝不?是现在,不?是马上。

果不?其然,刚才还一言不?发的天元帝听董春说完,便立刻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董阁老,你可是寒门出身,说这些话,岂非身在曹营心在汉?”

董春笑道:“方才宋老便说,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老臣深以为然。殿试乃是为朝廷选才,那?么老臣心里想的,眼里看的,便只有朝廷,只有陛下,哪里还分什么寒门世家、曹营汉家?”

“内举不?避子,内举不?避子……”天元帝将这句话反复念了几遍,垂眸想了片刻,这才转回去,来到孔父身边,亲自弯腰将他拉起来,“起来吧。”

孔父跪得久了,颇觉膝盖僵硬酸痛,踉跄了下才站稳,“谢陛下。”

天元帝看到他眼中含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回去告诉探花郎,养足精神,改日还要?替朕寻花呢。”

前朝殿试过后,有选出最年轻、容貌最出色的进士为探花使者,去皇家园林找寻最娇艳最美丽的鲜花,以便皇帝为新科进士赐花的旧俗。

后来,这一人选便有了探花郎的美誉。

再后来,探花也?成了第三名的专称,而“探花”这一职责,也?延续了下来。

故而天元帝这句话,就直接敲定了孔姿清本届第三名探花的名次,再无更改之可能。

孔父一听,憋了半日的热泪滚滚而下,哽咽道:“谢陛下隆恩!”

天元帝又拍拍他,往地下看了眼,笑道:“大喜的日子,做什么罢官那?一套,快自己捡起来戴上。”

孔父破涕为笑,果然捡起来又戴上了。

处理了孔姿清的排名后,后面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天元帝大刀阔斧对会试名次进行重?组。

除第一第二名不?变外,提孔姿清为第三名探花,原定的会试第三落到第五……

黄榜已定,由?专人抄写?,皇帝用?印,即刻发布。

稍后各自散了,宁同光心乱如麻,急匆匆追上董春,“阁老,借一步说话。”

内阁之中,他与董春皆出自寒门,故而一直较旁人亲近些。

旁边众人见了,都很识趣地告辞。

不?待宁同光开口,董春便叹道:“你只见其一,却不?见其二,且等着吧,过不?几日,宫中便要?有消息传出来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

朝中不?乏聪明?人,但有的时候,害自己的恰恰就是这份聪明?。

殊不?知陛下是天子,可也?是人,也?是父亲。

宁同光一怔,才要?说话,却见董春已经?摇摇摆摆走远了。

诸多同僚自他身边经?过,宁同光都似毫无察觉,只自己杵在原地发呆。

当初会试排名出来,也?有朝臣不?满,但彼时陛下并未说什么。

过了会儿,他忽然想到什么,霎时间面色如土。

是了,陛下当时确实没?说什么,可能是满意,也?可能……是陛下给?了自己纠正?的机会!

但很可惜,他没?把握住!

宫中……

返京

四月底五月初,殿试捷报抵达全国各地府州县衙。

五月中,皇三子正式出宫建府,爵位未增,其母王贵妃去贵妃位,降为妃,母家亦受牵连,各自去职、削爵不等。

三日后,皇四子、五子亦出宫,其母各自禁足。

五月下旬,原礼部尚书宁同光去尚书职,离内阁,南下任贵州巡抚。

短短二十几天内,朝廷就?出了这?许多大事,由不得?人不多想。

杭州已?正式进入梅雨季,几乎日日阴雨连绵,然齐振业和?秦放鹤竟神奇地有些?适应了,仍未启程。

连日阴雨,室内略有些?阴凉,桌上摆着一只小巧火炉,取其干燥温暖之意。

四周列着一整套荷叶冰裂纹青瓷盘子?,里头?垒着饱满的水蜜桃、紫红的杨梅、黄澄澄的香瓜,以及带着滴水枝叶的新鲜荔枝,互撞的色彩艳丽可爱,湿润的空气都被甜美的果香填满了。

“……皇三子?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之一,而自打?几年前太子?薨了,只怕这?之一也就?成了唯一。”汪淙熟练地剥了一颗荔枝,露出晶莹柔嫩的果肉来,“其母出身不高,风评也平平,本就?是母凭子?贵,如今却不约束家人,也算咎由自取。”

前番江南盐务案子?爆出,三皇子?的那位舅舅便受了罚,如今前因后果都抖搂得?差不多,三皇子?之舅直接就?被下了狱。

而这?会儿还有许多细节没审完呢,待到真正结束之日,恐怕小命不保。

秦放鹤啃了一牙软糯香甜的香瓜,流了许多果汁在手上,便向一旁的小铜盆里洗了一回,“母妃和?舅舅都有牵扯,三皇子?也未必就?不知情,然一个?是亲娘,一个?是母舅,到底不好撕破脸。且他如今也大了,自然要?生出野心,既然有了野心,便要?招兵买马收揽人心……”

招揽人心不只是说说而已?,得?让人家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能跟你混。

皇三子?母家出身不高,能直接带给他的帮助并不大,那么要?想帮外甥上位,在官场混不开的情况下,就?只能帮着弄银子?。

高衙内一党搜刮来的银子?,大半自留,余者分别送往诸位皇子?处。

三皇子?那边便是母舅亲自接收。

三皇子?本人最初推了两次,然没银子?使的日子?实在不好过,眼见几位兄弟都收了,到底抵不住诱惑,便开始对一切装聋作哑。

皇子?们收下面的孝敬再正常不过,甚至天元帝本人也是这?么过来的,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不阻止,就?是默许。

但千不该万不该,高党不该对盐务下手。

更甚至,哪怕下手,也不该如此肆无忌惮。

水至清则无鱼,但凡派出去办事的,多少都会往自己口袋里划拉点儿,哪怕不自己动手,也会有地方各级塞。

少的,适当的,皇帝可以忍,默认那是给的辛苦费。

可高党显然越线了。

皇子?出宫建府,意味着可以独立成家,是真正政治意义?上的成年,自然是喜事,一般来说,皇帝要?么为其晋爵,要?么奖赏其母。

然这?三位皇子?前后脚出来,生母们非但没有如旧例那般得?脸,反而跟着吃刮落,显然都不清白。

但三皇子?一脉必然是最严重的。

皇子?们出宫后,就?不得?再随意入宫,想见母亲也要?先向皇帝递折子?申请,多有不允者。

天元帝此举,既是警告敲打?,也直接将?皇子?与母家拉开距离,切断前朝后宫的勾连。

齐振业捂着腮帮子?,边嘶溜口水边道:“啧啧,那位三爷,也是个?狠心冷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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