焐热
泫然yu泣状说,“我怎么认识了你这个冷血的同事!”
蔺月无所谓地耸耸肩跟着老狄走了。
排队等待立案的时候,蔺月查看周文思案的报道,一篇采访中老狄讲到,“这是程序的正义,也许并不符合广大社会群众的利益。但是我想说,我成为律师,一名刑辩律师,刑辩律师的存在,也正是我国法律进步的一个t现。”
看到这里,蔺月合上了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到了刘星刘娣两兄妹,不知道他们如何了,没想到晚上回到事务所却接到刘星的电话。
“诶?刚想到最近都没有给你打电话了?最近怎么样?你妹妹怎么样?去监狱里看过妈妈了吗?”
刘星在电话那边失笑,“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你什么。我挺好的,我妹也正常上学。去监狱里看过我妈了,她也挺好的。我最近去上夜大了。你呢,怎么样?”
“去上夜大了?诶我就说你还是要继续读书的。我还是老样子,忙。刘娣是不是要上初三,高中还是要读的…”
狄寅杰忙完一天没有着急回家,在走廊ch0u烟,听见一阵风般的开门声然后是蔺月的声音,他没有动,直到等她挂了电话才出声,“还是你法律援助的那对兄妹?”
蔺月猛地转过头,“吓si我了。你在那里怎么不出声。”
老狄灭了烟头,道,“怎么,你这是真的帮人帮到底了?”
蔺月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眉眼漂亮即使在黑夜中也熠熠发亮。二人又趋于沉默,半响,老狄又开口,“你怎么想的?你也觉得我是一个没有良知的讼棍吗?”
窗外是没有边的黑暗,不远处大楼里深蓝se的玻璃透着点点的霓虹灯光,整个城市显得冷漠又温情。
蔺月没有立即开口,在黑暗中先是摇了摇头,后才开口说,“没有,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其实在采访里,记者问我后悔了吗?我当时掷地有声地说,我没有后悔,这是程序的正义,但是面对我nv儿的时候”说着拿出手机看,手机屏保里显示出一个小小婴儿,“我却无法说我不后悔四个字。真实的情感是,我其实很后悔,很难过,很痛心。”
蔺月转过去看老狄,仅凭头顶那盏安全指示灯并未看清他的脸。只听他说,“你知道吗?当年周文思是因为有处nv情节,在酒店里用枕头闷si了他nv朋友。他爸妈把他引到我面前的时候,一家三口跪在我面前哭的稀里哗啦,我那时年轻气盛,喜欢这样的挑战,根本没把检察官放在眼里,为了挑战才给他们辩护的。那个时候我坚信,我在做正确的事。甚至沾沾自喜道他的命是我救的。”
“后来我有了nv儿,如果未来我nv儿也遭遇了这样的事,我得有多后悔。如果我的朋友我的同事遭遇了这样的事,我得有多后怕。钻法律的空子,被骗签谅解书,40万抵一条命。进监狱后经过各种c作,无期变成了14年,出来不到7个月,二次危害社会。这个社会渣滓…”
“老狄…”
“现在可能是真的老了,当爸爸了,就会很担心这些c蛋的人了…”
“老狄,你在我们心中一直是业界贤达。你身上肩负b‘做一个有良知的律师’更重要的任务,就是推进国家的法制进程。11年的时候,不是修改了规定,无期限制减刑,最低服刑期不少于22或27年嘛。你已经做了很多。”末了语气又放轻松了些,“你就是刚当爸爸,在外面要表现出冷静慎重的样子,其实内心更加柔软细腻。”
老狄失笑,“你呢,你不也一样,所有人都说你冷漠无情,但是背地里不也是默默帮助曾经的委托人?”
蔺月耸了耸肩说,“我已经习惯。”
老狄又开始念念叨叨了,“你这样不好,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却总是要让别人误解…”
蔺月忙得挥挥手,“打住打住,又要开始老生常谈了是吗?耳朵都被你念起茧子了。”
屋外的灯光折s在蔺月脸上,只见她表情舒展,眼中却始终有化不掉的哀愁,黑暗中她说,“我真的没有关系,别人怎么想我的…”
老狄慢悠悠补充,“一般这么说完,都会有一个补充一个例外。譬如‘不关心别人怎么想的,只要他不这么想我就好了’等等等等”
蔺月笑着摇摇头,“不是不按这个剧本走,只是我希望他也一直这么想我就好,觉得我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就好。”
“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怕事与愿违,而且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
“那要是有呢?”
蔺月语塞,接着又叹了口气,老狄看出她有些话好像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却不知道她担心说出来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口气憋在心里往前往后都是两难。
一直到她接到了初中好友粟燃的婚礼邀请,一波一波的初中同学一张一张熟悉的面孔让她的记忆又鲜活了起来,整个人仿佛也松了口气。
蔺月和粟燃俩从初中就保持着良好的友谊直到工作,蔺月如约而至。说是婚礼,其实是为了庆祝她结婚而专门为好友同学办的一场派对。地点在森林草坪,林中有一个低矮的凉亭,装饰着白纱起球,门外有一排排的木椅,上面绑着一束铃兰花,看起来简单又温馨。好友穿上婚纱露出最真挚幸福的笑容时真好看,长长的白纱拖了一地也不觉得脏,招呼完一圈同事好友,粟燃还是回到蔺月在的那一桌。
秦雪钦、果旭他们都来了,围在一圈聊天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只是纪翀宇没有来。好像说是公司去外地办展,蔺月刚来的时候秦雪钦就悄悄趴在她耳朵边上,“放心老纪没有来。”
如果说蔺月参加这场婚礼,衷心地祝福她的好友,而私心里确实是想要再遇见纪翀宇。
想要在这场婚礼上再次相遇,想要毫无保留地对他说出迟来的道歉与对他持久无偏差的ai恋。
“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ch0u疯了一样非要走。我早就跟他说了粟燃婚礼大家都来,他非要给别人换班,说他们公司办展得耗费数月,公司就他一个h花大小伙,其他人都拖儿带口的,一走好几个礼拜这样不好,他不去谁去。”果旭这样解释着。
也许只是避免与她有任何可能的相遇。
也许只是不想再看见她而已。
第一次错过,第二次错过,第三次早就没有机会了。蔺月举起香槟对着秦雪钦,笑得有点释然说,“嗯这下我彻底放心了。”
婚礼最后的环节,现在早就不流行新娘抛花球,nv宾们在一块的缠绕搅乱的线团里各ch0u出一根线,跟新娘手里也执一根,互相选定了之后,nv宾们再从线团中ch0u出自己的线,司仪在台上略微做作地说,“谁最后和新娘握紧的是同一跟线,那新娘就会把她所有的祝福跟好运都给你哦。”
蔺月选了一根,那是一根介于麻绳或是棉线的亚麻se绳线,要怎么相信幸福和好运要靠这样一根细细的线来传递呢?但是如果你身处那样的环境,看见所有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拉扯着自己手中的线,很难不被触动吧。
身旁绳子很快一根一根地被扯掉,最后她和新娘各自拉着绳线的一头,周围都是鼓掌惊叫的声音,秦雪钦在旁边跳着鼓掌,“是你诶蔺月!”
粟燃也泫然yu泣说着,“这是我初中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希望她能达到这世界上最好的,她能过上最幸福的生活。”说着便把手里的捧花递给她。
那根绳线被她重重地拿起又轻轻地放下,蔺月在众人的掌声中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