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
不是罗浮神策将军景元,只是那个陪着他一路走过爱恨悲欢的景元。
可是从头到尾,唯有来幽囚狱探望和流放自己这两件事景元没有站在将军的立场上,其他哪一件事不是为了罗浮。
丹恒有些难过地想,包括此次,若不是列车前来相助,若不是他临时决定下车,在星核猎手预见的未来里,他不知道景元怎么会允许罗浮毁去一半。只是如果景元活着……但凡他活着……
接受再也看不到景元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他死是另一回事。
只是有什么用呢?景元在他们中间划的那条线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他不想见到我回去。”
“嗯?是谁?是…持明族的人吗?”星回忆了一遍那天去找白露以及后来进入鳞渊境的过程,完全记不起来丹恒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难道是景元将军…?”三月七忽然一个激灵。
星跟着一拍大腿:“啊!怪不得那时候你跑那么快去接将军!但是将军怎么会不想见到你,明明他看到你可开心了。反倒是你,我们还以为你对将军有意见呢,对他爱答不理的。甚至那次在将军他奇兵突降来救白露咱几个,你看上去也不高兴。”
“我没有不理他,也没有因为他过来不高兴。我只是,我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丹恒抬起头,看见对面两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着八卦的光,他顿了顿,明白这俩人恐怕不打听清楚是不会罢休了。
三月七可以坦荡地和他们分享一切,他也没什么一定不能说的,他只是以前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些,也不知道怎么去说。
丹恒简单讲了讲自己蜕生以后的情况和景元怎么送自己走的,在鳞渊境和她们汇合以前又发生了什么,最后总结:“是他在想方设法赶我走。他做好的决定,我的想法如何向来不重要。”
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三月七偷偷拽了拽星,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剧情,很像咱们看过的…”
“凤求凤?”
“不是,另一篇。”
星愣了一下,忽然疯狂点头:“像,太像了。”她转过头来,对丹恒说,“将军恰恰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才无论如何也要把你送走。而且你也并没有和他说过你的想法不是吗?你越是抗拒,他才越坚信要送你走,你要让他知道你并不是因为被欺骗才会下车,并不是因为被他要挟才决定帮忙的。”
“说不准是因为这是丹枫求而不得的东西。”原来自己还是在乎这个,丹恒想,无论景元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忍不住地想:如果没有丹枫呢?或者干脆如果是丹枫呢?景元会不顾他的意愿行事吗?
然而记忆又在提醒他,景元会的。看上去冷静理智和善体贴的神策将军景元,在面对丹枫的事情时向来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而丹枫和景元一样,自顾自地做着以为对对方好的事。
“丹恒,不是这样的。你说了他分得清不是吗?哪怕不是因为丹枫,将军他也总是个心软的人,你看看彦卿,如果是彦卿在那种处境,他也会想方设法送他离开。”
丹恒猛地抬起头。
“可不是嘛,将军虽然念旧,但也不是什么都一定和丹枫有关系。要我说你如果担心,就更该去找他了,让他好好看看你到底哪里和丹枫不一样。也让你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因为你和丹枫不一样就不喜欢你了。”
“我对将军可是非常有信心的,虽然他这么做不一定是因为爱情,但是既然你喜欢他就不要这么放弃!就像对彦卿一样,他要是想过就ooc了,这么多年没见,是时候让他意识到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了,才好往下发展嘛!”
“咱们的小青龙已经是成熟又可靠的男人了呀!我们都会帮你追景元将军的!”
此时小青龙已经变成了粉龙,从耳尖红到脖子根。
“我没有要追他。”
“好好好,是是是。但是如果就这么走了,可就什么都不行啦!”
丹恒沉默了。三月七和星对视一眼,星旁边挪了挪,若有所思:“等下……如果丹恒放弃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机会啊?那可是能带着十层神君进战的景元将军!”
“他可是罗浮将军。”
“罗浮将军怎么了,咱们还是阿基维利的星穹列车呢,雅利洛六号的大守护者来过,公司的托帕小姐来过,他怎么就不能来?”
“对,将军怎么了,将军就不能辞职吗?符玄太卜可一心想当将军呢。”星行动力一流地拉起三月七,恨不能现在就传送到罗浮去。
“等下!”
三月七笑眯眯地看他:“星去试试又怎么了?景元将军长得好性格好,又聪明体贴的,想追他的人一定不少。你不说他怎么知道,说不定他正需要有人拉他一把呢?你不会指望他自己过来说,你们愿意带我一个吗?”
丹恒终于有时间把整句话补全:“不是,现在这个时间,罗浮已经是深夜了。”
是以列车正式出发的那日,他们一起回到了罗浮。三月七和星和景元打完招呼,。
“将军。”
景元微笑着应了一声,温和地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丹恒本来想说如果需要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想说只要你好好告诉我我当然会听你的,想说我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结果所有的话在看到那双通透澄亮金瞳的时候全咽回了肚子里。
景元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丹恒低下头,想,就是知道他才能这么精准地采取对策。但是尽管如此景元让自己有了可以选择的余地,他想让景元也有的选。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绝灭大君已退,星核一事仙舟联盟自有对策,如今罗浮……”丹恒顿了顿,到底是说不出来罗浮可以没有景元。
然而景元果然猜的出来他想说什么:“我现在定然是不可能与你一道离开的。”
丹恒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遗憾,他知道景元一定会拒绝自己。
只听那人话锋一转,“五年后如何?不仅仅是给我五年,也是给符玄和彦卿。只是到那时候列车怕是不能光明正大地进罗浮,要找个随时可以跃迁走的地方。”他见丹恒仍然是睁大双眼,惊讶地盯紧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抬起右手握拳,在丹恒的肩膀处轻轻锤了一下,收回来的时候却被人轻轻握住了手腕。
景元也没在意,继续说:“即使传位给符卿,仙舟联盟也不可能任我来去自由。这七百多年,除了元帅和方壶的冱渊君,大抵是无人比我知晓更多联盟的秘辛。如果放我离开,且不说我主动泄密,倘若幻胧要报我毁她肉身之仇,我那时候又该如何抵挡?亦或再有丰饶令使降,又当如何?若我直接死了倒也简单,如果我活着成为了孽物的一员,想必即使是元帅也要头疼一阵子。
“所以要是我突然消失而列车正好停在罗浮,怕是列车上的诸位很难洗的请嫌疑,要成为被通缉的对象了。是以五年后,还望列车上的诸位好生照拂才是。”
“怎么还一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难道说其实你并不希望我会答应你?”景元歪头,替他找到了一个完美方案,“这也简单,只要五年后你不来便是了。”
丹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会来的。我也会保护你。”
景元终于满意了,“那就一言为定。”
他收回手背到身后,静静看着丹恒的背影。这么多年,他终于看到丹恒开始放下过去了——或许该说拿起也说不定,因为只有拿的起才能放的下。
他曾经看到无法改变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