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越说越心虚,面前的人气质沉稳,目光锐利,和几年前那个急躁的毛头小子判若两人,岂会轻易就被打动?
尤其他们还有过过节!
眼见时间到了,贺云承在铃声响起的瞬间按下开关,钟声戛然而止。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刘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大公鸡,梗着脖子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脸都憋红了。
“刘总,大家都是生意人,讲究的是一个诚信。”贺云承慢条斯理道,“你们荣创现在就是个空壳子,我要是真信了,那我的资金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刘总擦了擦额头的汗,赔笑道:“贺总,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我们最近是比较困难,但只要这个项目顺利开展,绝对能赚一大笔!您就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
贺云承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压迫感顿时就扑面而来。
“我们承天虽然效益还算不错,但不是冤大头。”贺云承眸色愈发深邃,“何况当初,我们困难的时候,你们是如何落井下石的?”
当初贺云承拖着景宏从集团独立,不少同行都在打压,尤其是荣创,趁机抢了他们好几个项目。后来景宏独立,贺云承拿到控股权,更名承天,两年前上市时也遭遇了些阻碍,荣创就是搞鬼的一员。
新仇旧恨,姓刘的实在找不到出路,所以连脸都不要了?
“贺总……”
刘总还想说什么,就见贺云承拿起一旁的座机,彬彬有礼地说:“你自己走,还是我让安保来请你?”
“打扰了。”刘总不悦道,“告辞。”
人出去了,苏谨又进了门,说:“刚才接到一个邀请,最近要举办一个行业内部的商业酒会,你要去吗?”
这种邀请近两年多了不少,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但也算是个和同行交流的机会,偶尔还会有些比较有名的从业人员参会,说不定还能挖到人才。
但贺云承不喜欢凑这个热闹,很少会前往。
贺云承沉吟了下,问:“今年有哪些人?”
苏谨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早就打听好了:“好像有个挺出名的剑桥博士,刚从英国回来,叫yu chung?最近刚拿了利特斯大奖。”
利特斯奖是建筑业内的国际性大奖,含金量很高,能拿到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她说完,正等着回复,却发现贺云承在发呆。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
贺云承如梦初醒,不自觉地握紧了左手。
那伤口明明早已痊愈,只剩下浅淡的瘢痕,可不知为何,现在却莫名其妙地痒了起来。
苏谨还在等他的回复:“你去吗?”
贺云承喉结上下滑动,面色似乎毫无异样:“去。”
苏谨走了,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贺云承沉默地坐着,出神地看着左手掌心。
那道横贯掌心的狰狞伤口已彻底愈合,留下的疤痕和他的生命线连在了一起,分不出哪道更深,哪道更浅。
原来已经五年了……
宴会厅里。
钟渝一身正装, 手指捏着香槟杯的细颈,漫不经心地晃着。
这是场由国内建筑师协会主办的交流酒会,来的大多是行业内的佼佼者, 当然也会有一些国内负有盛名的建设集团高管,对他这种刚回国的新人来说,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今年的主持人则是国内某大设计院的负责人,名叫程柏清, 之前去伦敦参加一个建筑交流峰会的时候, 机缘巧合认识了当时还在读博的钟渝。他挺欣赏这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听说他要回国,立马就给他抛来了橄榄枝。
程柏清人脉广,又有心帮钟渝牵线搭桥,一直带着他在厅里到处cial, 介绍同行给他认识, 言语间满是夸赞。
“诶?我不久前才见过你。”有个挺面生的人伸手过来,“就利特斯的颁奖礼上,我坐在台下, 《zero area》设计得太牛了!”
《zero area》是钟渝本次利特斯奖的获奖作品,译名为《零域》,可以说把光映射、折射运用到了极致, 从不同的角度看去会呈现不同的视觉效果, 角度找得好的话,甚至会是一座隐形的房子——当初是为一家科技馆专门设计的。
“过奖了。”钟渝和他握手, 笑容得体又温和:“以后还要麻烦各位多多关照。”
来来往往的人换了几轮, 又是寒暄又是客套, 也有极个别带着有色眼镜来打探情况的,钟渝这些年见过不少大场面, 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正聊得愉快,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小阵骚乱。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纷纷别了脑袋往那边看。
人群自发往两边分开,英俊高大的男人在所有人目光簇拥中,面无表情地进了门。
他进来后站定了会儿,目光扫过四周,深邃双眸犹若寒潭,一身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高大,莫名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现场甚至安静了几秒。
钟渝愣了愣,脸上堪称标准的笑容淡了些,在贺云承对上他视线,并且目不斜视地径直向他走来时,心脏莫名一悸。
他设想过两人的重逢,但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没什么惊心动魄,也没有心潮澎湃,只是一种淡淡的、掺杂了些许遗憾与释然的感慨。
故事里总把故人重逢的场面描写得很动人,什么泪眼朦胧欲语还休,但真到了自己身上,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