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道:“我查到了他的航班,他今天下午就要去英国,飞机两个小时后起飞。”
贺云承愣住,猛地站起身:“怎么不早说!”
钟渝就要走了?不是八月份吗?
“抱歉……”李岩小声道,“我也没想到……”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贺云承连衣服都没换,大步出了门。
之前为了买股份,他的固定资产几乎全卖了,只剩下这套大平层和一辆车。他来到停车场,迅速地坐上驾驶座,刚发动车子就把油门踩到了底。
这里离机场预计要一个多小时,他一路飞驰,但就像是老天偏要和他作对,每一个岔路口遇到的都是红灯。
又是红灯!
他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左手掌心剧痛,不知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伤口又痒又痛,纱布微微透出红色的血痕,他浑然不觉,默默地数着秒。
红灯还不够,偏偏还遇上堵车,他愈发焦虑,不断地打钟渝的电话。
而此时此刻,钟渝过完安检,正想用手机看时间,后面突然有个人急急忙忙地跑来,不小心撞到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人边回头道歉,边继续往前跑:“我要赶不上登机了!”
手机被撞得掉在了地上,钟渝皱着眉捡起来,屏幕摔碎了,黑屏开不了机。
坏了吗?
他有些无语,但这手机用了许久,坏就坏了吧,该换新的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耳机里无限地重复着这句话,贺云承烦躁地拨了拨头发,深吸口气,加速往前。
手机铃声响起,他激动地低头一看,却发现是贺敬海打来的。
希望转瞬就成为失望,他不耐烦地接通,就听贺敬海沉冷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你现在在哪?”
“去机场。”贺云承说。
贺敬海:“你爷爷出事了,马上来医院。”
爷爷?
贺云承心急如焚,再有三公里就到机场了,他不甘心……
“可是……”
贺敬海怒了:“可是什么,那是你爷爷!”
贺云承面色冷肃,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脑海中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咬牙调了头。
时间到了,钟渝站在登机口,不自觉地回了头。
四周旅客来去匆匆,一张张陌生的脸或欢欣或忧愁,都与他无关。
再见。
他心里默念道。
贺云承停在红灯的路口,忽然听到一阵轰鸣从天边传来。
他下意识抬头,从前挡风玻璃看出去,一架飞机飞过城市上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他在这时才突然开始明白,他从前总对钟渝说,无论你想要什么,物质、金钱、人脉……我都可以给你——但没意识到正是这些一点一点地筑成了两人之间的长城,对于钟渝来说需要很努力才能获得的东西,而他只是因为出生好便轻轻松松就唾手可得。
他自作聪明,他自以为是,于是自作自受,作茧自缚。
而现在,他只能待在原地,看着那头的钟渝越走越远。
失神了太久,直到后面的车接二连三地按喇叭催促,他才清醒过来。
他也要去走自己的路了。
五年后。
剑桥郡的一家俱乐部里, 正在举行一场告别派对。
“yuri,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钟渝修长手指托着高脚杯,笑着点点头。
triss不太理解地偏了偏头:“你在这边能有更好的发展, 为什么要放弃现在的成就,重头开始呢?”
这场派对不光是告别,还是为了庆祝yuri再次获得国际大奖。作为一名相当年轻的建筑师,他已经小有名气, 也有了成熟的人脉圈子, 无数著名事务所向他发来合作邀请,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放弃目前拥有的一切,选择回国重新开始。
钟渝无框眼镜后的眸子微微眯起,语速不疾不徐:“这里再好,也不是我的祖国。”
“好吧, ”triss叹气, 余光扫到不远处,她意味深长地眨了下眼:“那傻子追了你三年,不给他一个机会吗?”
钟渝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 ax正坐在离他们几米远外的吧台边,对上他视线,略显局促地对他笑了笑。
钟渝失笑, 认真地说:“我目前还没有开始一段感情的打算。”
triss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忽然说:“yuri,你有没有发现, 你有点回避型依恋。”
钟渝愣了下, 笑问:“有吗?”
triss挑眉, 开玩笑道:“你在怀疑我一个心理学博士的专业素养?”
她一双蓝色眼眸仿佛能够看穿人的灵魂,钟渝不着痕迹地避开, 神态自然地抿了口红酒。
triss笑了起来,“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向你提供一次免费的心理咨询,如何?”
钟渝含糊道:“再说吧。”
“嗯哼。”triss耸了下肩,“我可是很贵的。”
就在此时,俱乐部里忽然换了首舞曲,似曾相识的旋律响起那一瞬,钟渝足足怔愣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