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系的考试时间不尽相同,故而放假时间也不太一样,钟渝他们不算最晚的,但宿舍楼里已经走了大半的人,楼道上空空荡荡,比平时冷清了不少。
杜少恒见钟渝安静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好奇地问他:“渝啊,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申请了留校。”钟渝说。
学校寒暑假期间是可以留校的,只是需要报备,他答应安女士寒假里给贺云舟补习,顺便自学设计软件。
“那你过年怎么办?”杜少恒瞪大眼睛,“自己在寝室里过啊?”
钟渝默了默,说:“看情况吧。”
他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在哪其实都无所谓。
杜少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行吧,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大概下午三点左右,钟渝接到了李岩的电话。
见面地点约在了校外,钟渝到的时候,李岩正站在一辆黑色商务车旁打电话,见到他来,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接到了。”李岩对电话那头说,随即给钟渝拉开后车门,客气地请他上车。
钟渝有点不太习惯,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从上车起就非常沉默,李岩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他,青年注视着窗外,侧颜沉静疏离,不知在想什么。
李岩当了贺云承一年的助理,对自家老板的风格也算是有大致的了解,玩心重没定性,典型的花花公子。
此刻看着钟渝,他心情有些复杂。
诚然,贺云承有钱有颜,但花心也是真的,钟渝对他来说只是玩玩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腻了。
钟渝一个大学生,还是孤儿,无父无母没有背景,和贺云承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现在两人凑在一处,也不知道对钟渝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岩叹了口气,这并不是他一个打工人该关心的,他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是一家日式温泉酒店。
李岩把人交给身着和服的女侍者,就先告了辞。
女侍者向钟渝欠了欠身,礼仪周到地请他跟上自己。
钟渝走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他是建筑系,对建筑比较敏感,酒店整体是日系风格,建筑结构和装饰材料主要用的是木材,屋顶类中式古建筑歇山顶样式,在日本的话应该叫入母屋造……
他们穿过一条走廊,女侍脚上的木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踢踏声。
她把钟渝送到房间外,叽里咕噜地说了串日语,大意是祝他玩得愉快。
钟渝推门进去,入眼所见是一间布置典雅的客厅,但是没有人。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隐约听见有水声从旁边传来,便走过去,拉开了日式栅格门。
带着香味的热气扑面而来,是一方独立的温泉。
贺云承赤丨裸着上身,慵懒地靠在池边,见到他来,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脱衣服。”
钟渝呼吸微滞。
他站在原地没动,贺云承眉眼间逐渐染上不耐,戏谑道:“你不会要穿着衣服泡温泉吧?”
钟渝轻轻吸了口气,低下头,开始脱衣服。
先是外套,他今天穿的是件黑色长款羽绒服,里面是灰色的套头卫衣。他把羽绒服叠好,放在一旁的榻榻米上,随即两手抓着卫衣下摆,双臂交叠上举,将卫衣脱了下来。
没了衣料的庇佑,他光裸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情不自禁就想蜷起身体,从而保护自己。
衣服脱完了,接下来是裤子。
解开纽扣,宽松的牛仔裤滑落到脚踝,他弯腰拾起,照例认真叠整齐。
此时此刻,他全身上下,也就只剩内裤了。
贺云承懒洋洋地靠在池壁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青年身材高挑比例极佳,劲瘦的腰线往下,一双腿又长又直……即便以挑剔的目光来审视,也找不到什么错处,顶多就是肌肉薄了点。
贺云承职业病犯了,不由自主地开始做健身计划,这么绝的比例要是练好了,一定非常诱人……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的旖旎,他喉结滚动了下,饶有兴致地问:“怎么不继续?”
钟渝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看似平静,但又深邃无比,仿似压抑着万千情绪,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贺云承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钟渝握了握身侧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脱下最后的遮蔽。
贺云承满意地端详着他,那眼神并不狎昵猥亵,更多的是一种……欣赏?
“下来。”贺云承勾了勾手。
钟渝眼睫低垂,缓步走到温泉池边。
池子并不大,四四方方,水面氤氲着雾气,看不清水下的景象。
钟渝小心地迈进一条腿,温暖的热流包裹上来,逐渐驱散了寒意。
水并不深,也就到他膝盖上面点,他缓缓下坐,水压挤压胸腔,呼吸便稍微有些困难。
伸腿时不小心碰到了滑腻的皮肤,他被烫了般赶紧缩回,蜷在自己身前,以免再次碰到对面的人。
贺云承轻笑,“坐这么远,是怕我把你吃了?”
钟渝不说话,只是垂着眸子注视着水面。
见他浑身上下写满生人勿近的抗拒,贺云承撇了下嘴角,也不再逗他,放松地舒展四肢,头仰靠着池边的软枕,闭上眼享受冬日的温泉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