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微臣的错,您别哭……别哭。”
大约是烧得昏沉,又焦急难耐,一时间他竟忘了那套繁文缛节,也忘了君臣之别,只顾着笨拙的抬起手指去拭少女眼角的泪。
其实这时候顺着沈钧的误解,继续骗他才是最优解,但陆槿梨一向叛逆,从来不走寻常路。
她平了平气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哽咽:“不是你的错。”
“是朕的体质太糟糕。”她抬起手掌,向对方展示手上被烫起的红点,“一点疼痛都会被放大很多倍,而且控制不住眼泪。”
“朕其实并不想哭。”
泪眼朦胧的少女紧抿唇说着自己不想哭,她分明在落泪,看起来却倔强又坚韧。
女帝就这样将自己最隐秘的秘密告知了他,全无一丝保留。
她竟是这样信任他吗?
沈钧低头,少女柔软的手掌摊开在他面前,因为肌肤过于白皙以至于苍白的缘故,那几点红色就更显得触目惊心。
青年眉心紧皱:“陛下,您需要涂药。”
养心殿常备着许多伤药,即使是偏殿也不例外,陆槿梨很快翻找出这间的烫伤膏药,眼巴巴的看着沈钧:“先生,你能给朕涂吗?”
少女刚刚哭过的眼睛如水洗过般透彻,黑白分明。瞳仁是浅浅的琥珀色,眼睑晕着淡淡的红,白嫩精致的面颊上流露出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期待神情,叫人根本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与殿外居高临下的睥睨,抬手间漫不经心作弄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让人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沈钧在心底叹了口气。
既知自己拒绝不了,也没必要继续再僵着了,反倒显得矫情。
不过是给女帝上药。
为人臣子,替圣上分忧是应当的。
在心底告诫自己几遍,强压下胸膛里那些模糊、隐秘的、大逆不道的猜想,沈钧伸手接过那只小瓷瓶。
瓷瓶里装着的是御药房最新研制出来的药膏,不仅可以镇痛治伤,还添加了舒疤去痕的成分。
由于每月的产量不高,专供皇室成员。
瓷盖打开,有淡淡的药香飘出来,充盈在空气中。
青年用手指蘸取一点乳白色的药膏,轻柔的涂抹在陆槿梨的手背上。
他好似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这样认真,面容专注,目不转睛。
鸦羽似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女帝不再说话,沈钧沉默不语。
室内忽然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
但这并非是无话可说的静默尴尬,而是进攻的人突然停止了进攻,防守的人则因不知其路数而忐忑紧张的中场休憩。
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在两人周身流淌。
药涂好了,沈钧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大约是病中仍不得不绷紧神经,放松下来之后身体骤然一软,他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
陆槿梨眼疾手快的搀了他一把,未受伤的那只手扶着他的肩,刚涂好药的手则捧住他的脸。
“先生别乱动,小心蹭掉才涂好的药,又要劳烦你。”
沈钧的脸很软,因着发烫的缘故,捧在手里像是一团热乎乎的雪媚娘。
手感实在太好,她没忍住多揉了几下。
饶是沈钧如此无心情爱、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被这样接二连三的撩拨也是经受不住。
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沈钧忍无可忍,正打算义正词严的说出抗拒的话。
对方却仿佛是提前预料到了他的想法,把人往被子里一塞。
“先生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沈钧满腹话语顿时哽在喉间。
哭包疯批女帝x温润文臣(三)
女帝离去一段时间后, 那股淡淡的药香仍旧经久不散,随着时间的流逝,仿佛又生出了一点其他的味道。
仿佛是……很清甜的梨子香?
似乎, 很好闻。
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的香。
若是能问问……就好了。
青年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在睡去前模模糊糊的想着,因为太过疲惫, 眼皮很快坠了下去,意识陷入黑暗。
第二日是休沐。
得知沈钧不到卯时便候在殿前, 睡足了八个小时仍是早起困难户的陆槿梨拥被起身,一脸麻木。
要不怎么说这人是白月光呢?
就这冻一整天第二天还能活蹦乱跳的身体素质, 这坚如磐石不屈不挠的早起意志, 他不成事谁能成事?
受累于原主这副残破的身体,陆槿梨起来时仍觉得十分疲乏,提不起精神。
两厢对比之下, 坐在梳妆镜前闭着眼任由侍女摆弄的陆槿梨将精神海中当鸵鸟的9577拖出来暴打了一顿。
9577:嘤。
“陛下, 沈大人已带到。”
进来的小黄门低声提醒。
陆槿梨睁开眼:“让他在外间候着, 你们都出去。”
“是。”
宫人低眉顺眼的退下,陆槿梨的目光在妆奁上流连了一圈, 随手拿起两样, 走出内间。
身着红衣官袍的青年见她出来,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 俯身作揖:“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