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钩
韩星阳呼吸停顿一瞬,房间里陡然落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喜欢?
他会喜欢宁玉英?!
那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韩星阳耳边炸开,又像是一道恶毒的诅咒缠上来,韩星阳顿感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用什么扇了一耳光,打得他颜面尽失。韩星阳在过去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种时刻,这令他有种受到挑衅的错觉,由此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与慌张。
“你脑子有问题吧!谁喜欢你啊?!”
他猛然推开面前的人,脸上写满怫郁之色:“宁玉英,我看你真是——”
他对上宁玉英那双平静的双眼,话语一下子卡在喉咙。
这人正用一种近似于笃定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像已经认定了那个事实。
“我猜错了?”
这样的宁玉英似乎对他有一种天然形成的压制,韩星阳心尖一颤,喉结滚动,恶狠狠咽下未尽的呛骂。
他不会承认,自己竟然可耻地感到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宁玉英的目光里无所遁形、无处可逃。
愤怒轰隆隆转化为飙升的肾上腺素,韩星阳开始漫长的耳鸣,心跳激烈到如同跟人干完了一场恶架,不同的是,他在打架过后只会觉得爽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焦躁和干渴席卷全身,仿佛从内到外都被摊开在阳光下炙烤。
“……”
“星阳。”
“韩星阳。”
他皱起眉头,耳鸣声慢慢消失,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粗鲁地揉了一下耳朵,抬眼,又是宁玉英。
“韩星阳,回答我。”
无声呼吸几个来回后,韩星阳面上如往常一样展开一抹冷笑,咬着牙一字字道:“你做梦,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宁玉英定定看着他,半晌,似乎是确定了他的确没有说谎,才收回了目光,睫毛颤了颤,垂下头,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弧度实在有些牵强:“哦,那可能是我自作多情吧。”
随即,他抬起了头,表情已经恢复成平常温和的模样:“对不起啊星阳,你一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躲着我。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我很高兴,就一时冲动问了这些不该问的。对,是我冲动了。那些钱我不会要的,我暂时还不想在你面前更加抬不起头,也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更难看。今晚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可以吗?”
心率开始回落。韩星阳却无故突生一股烦躁,明明是他再次占据主导位,可心里没有半点胜利之后的畅快。
“你知道就好。”
他用力地捏了一下口袋里那张卡,甩门而出。
宁玉英盯着韩星阳形似落荒而逃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他揉了揉被韩星阳推过的肩膀。
力气真大啊。
韩星阳自己或许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当他底气不足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用武力震慑别人吧。
虽然韩星阳刚刚朝他砸钱的举动有些出乎意料,但宁玉英还是确定自己赌对了方向,不说喜欢,最起码韩星阳对他是有好感在的,不然,他的反应不会是那副样子。韩星阳太骄傲了,他拉不下自尊承认他会对别人,对宁玉英这样的普通人产生不一样的情感,这恰好说明宁玉英戳中了他内心隐秘的地方,所以他才会炸毛,朝宁玉英龇牙。
如果韩星阳问心无愧,以他的性格,当宁玉英说出那些话时,他一定会像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毫不留情地嘲笑他,然后用不屑和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告诉他,你做梦。
劲爆的音乐一秒不停歇地充斥填满夜店每个角落,灯红酒绿光影暧昧,舞池里人影交织晃动,霓虹迷幻的色彩流淌过每个人纵情的脸,中央站台上一个样貌英俊的男人脸上挂着懒散的笑意,右手握着一支酒,身体贴着旁边的女孩有来有回地舞动,他灌了几口,朝女伴吻下去,另一只手随意地朝半空中一挥洒,红色纸张便纷纷扬扬落下来,舞池里霎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将氛围瞬间推至高潮。
另一边的卡座里,方凯听着那方传来的躁动,不由得摇摇头,“又傻逼上了。”
周围就有人笑:“唉,人家刚从国外回来,估计好久没尝过纯正的本土妞儿了,你让着点。”
方凯看了一眼坐在角落,今晚一句话也不说的人,嘴里没停:“我们这不是在给他接风洗尘?”
心下一动,接着道:“韩哥,你今晚不去物色物色?我看那里面有几个不错的。”
韩星阳连眼都没抬,只盯着手里的打火机摆弄,薄唇淡淡吐出三个字:“没心情。”
“哟,你还有没心情的时候?”身旁的沙发陷进去一块,从舞池里去而复返的人大咧咧坐下,一只手揽着韩星阳的肩,脸朝方凯望过去,“怎么个事儿啊这是,你们韩哥哥又被家里训了?出来喝酒还板着个脸。”
“不知道,”方凯耸了耸肩,“打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
韩星阳冷着脸把肩上那只不老实的手拨开,“行了,人也见到了,我先走了。”
“唉——”许绅桐拉住他,“走这么急干什么,说好的给我接风洗尘你可别耍赖啊。咱俩好歹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还不能跟我说的?来来来坐下,跟哥哥说说,不是韩叔叔家法伺候的,那是什么?”
韩星阳没好气说:“不关你事。”
许绅桐从小跟他一块长大,对方什么尿性他还不清楚,再说了,他们这些纨绔搞来搞去也就是那么几样,许绅桐立即开始数:“不是你爸的问题,那就是他最近克扣你的军饷了?”
韩星阳凉凉扫了他一眼:“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
“你爸那小老婆最近又不安分?”
韩星阳哼一声,“她敢么。”
“啧,那就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妖精让咱韩少爷不开心了?”
韩星阳唇角不屑掀起,刚要开口,宁玉英那样欠揍的脸从眼前闪过,“……”
许绅桐瞧着他微妙的神色,一拍大腿,“这回对了!阳儿,你这是被女人惹了呗!”
经这么一提醒,方凯突然有了点印象,“你别说,有次在夜巢确实有个女孩得罪过他……”
话说了半截,余下半截消失在韩星阳朝他射过来的冷嗖嗖的目光之中。
许绅桐在他俩之间眼神来回扫,觉得自己肯定是错过了什么好戏,不过既然韩星阳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刻意去问就是了。
“不就是女人么,跟衣服一样,”许绅桐指尖勾了勾一旁女伴的下巴,笑吟吟的,“多的是。”
“对对,”方凯点头同意,“韩哥,这里面你看上了哪个还不是随便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对你……”韩星阳刚要礼貌问候,简直服了自己这群傻缺兄弟了,调子起了一半,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咽了下去,“算了,这儿没什么意思,我先撤了。”
见他真没有要继续待的意思,许绅桐摆了摆手,“下个月我爸生日啊,我们今年准备在别处办,到时候火辣美妞等着你,你可别忘了来。”
韩星阳没有立即离开,他拐到卫生间放了水,坐在马桶上点燃一支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许绅桐正是为了他爸的生辰专程从国外赶回来的,韩星阳得到消息后,就组了个局几个人碰了个面,吃完饭就转移战场到了夜店,按照往常来说,几个人聚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多半是各拎一个妹子就近开房开启美妙的夜生活。
偏偏韩星阳今天对着凑上来的各色美女,什么兴致都没有,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妈出在宁玉英身上,现在韩星阳只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