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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我长得和你知道的一不一样

 

小布白了我一眼:“公子,他欺负你,你还替他说话。”

我面红耳赤,车里的人也重重咳嗽一声,道:“你上来。”

小布吐吐舌,撩开车帘便要爬进去。

“不是你。”戚伤桐说,“我有话与他说。小布,劳你驾车离开此地,然后,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我们去将吕兄给葬下。”

小布目瞪口呆地看看他,又看我一眼,冷着脸让我进去。

戚伤桐坐在几个叠起的软垫上,膝上放着我团起的红衣,再上面,是吕四的头骨。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我局促地咬了咬唇。

“小布感觉到里面没有危险了,进去将我带出来的。”

我还没坐稳,马车就狠狠晃动一下,颠簸着开始急行。我身体一歪,随即听见戚伤桐发出轻细的吸气声。我伸出手时,他已端然坐稳,正色问道:“你杀了他?”

“是。”

他说:“秦与山虽出卖过燕沣璟,却不代表他们就此背叛燕家。身为燕家在绀州的耳目爪牙,一旦得知燕沣璟身死的消息,他们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先发制人给洵南送信,将过错推到其他人头上。”

我说:“最好是一个无论说什么实话都没人相信的人。”

他莞尔。

“这种事不会发生。”我说,“一把剑有一把剑的印记,只要来人捞出燕沣璟的尸体一查,便能知道他是谆诲所杀。”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

“我知道你不怕被人构陷,甚至准备好了担下由此事引出的祸事。你刚才告诉我那些,只不过是为了提醒我当心危险。但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有不着痕迹让他消失的办法,之所以刺他一剑,就是要教燕家知道究竟该找谁报仇。”我沉着道,“我不怕任何人——哪怕不用师门与身份来压他们,我也不怕。”

我们将吕四葬下,找到一处水源饮马。待我们洗净手上的土,已至凌晨。虫鸣声声,与风月同奏。

我抖开红衣,里面的木头小人像堆真正的木头一样躺在其中,任我如何摆弄都没反应。

“他还在里面吗?”我拎起它去问戚伤桐。

“还在。大概是睡着了吧。”他说。

“倒挺会享受。”我倒提着它的脚,将它浸入水中。它连个挣扎都没有。

戚伤桐有些哭笑不得:“连兄,这是对人用的酷刑,对它是没用的。”

我问:“那我要怎么办?”

他掏出铃铛:“我将它放出来,七日之内它找不到第二个依附,就直接没了。”

“有道理。”我说,“那你就放它出来吧。”

木偶的另一条腿忽然踢了一下。原来是在装睡。

随后从木偶中传出愤怒的声音:“不知廉耻的小贼,你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不是你亲口说,这身体的主人死了吗?既然无主,那就谁都可以抢,现在这是我的身体了。”我屈指在它脑袋上一弹,它的头拧转三圈,晃晃悠悠地停下来时,又像条蔫答答的死鱼一样被我拎着不动。桩桩件件我都要问个明白,第一件事便是——

“不过,你凭什么笃定它之前的主人已死?”

它“嗬”了一声:“身是灯盏,魂为灯芯,除非前一根灯芯燃尽,否则怎么会换进新的灯芯。”

我讶异道:“你知道是谁换的?”

它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这种事为何要问?结得金丹不难,二十四岁就结丹的人则是七百年一遇,让此上乘资质的天材之躯随其主人一齐年少陨落,任哪一个宗门都不会答应。”

我一怔。

它倒着端详我的表情,语气古怪道:“你们两个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的身体来的,怎么连这都不懂。”

戚伤桐道:“我可以作证,他就是这身体的原主。”

它讥道:“你这个瞎子凭什么作证?”

戚伤桐不疾不徐道:“阁下的样貌声音在我眼中、耳中,与旁人看来听来是不一样的。你与别人的身体还未完全契合,就算不是它的原主,随便一个新死的魂魄也能将你撞出来。”

“危言耸听。”它冷笑着说,“戚伤桐,你是有些手段,将人的血肉之躯当作傀儡,任意装填魂魄,就算是纫千思之辈也难做到。栽在你手上,我没什么可说的。可你为何偏偏盯上的是我?”它又发出一个音节,还有话想说,却被我打断。

我说:“好,你说原主死了,那就死了。那你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它霎时沉默下来,我抖了抖它,它才开口:“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已经在这躯体之内,站在千人瞩目之处,除了满面满身都是酒气以外并无异常。”

“没有被人暗害的痕迹?”

“没有。”它笑了笑,“我起初还想,怎么我风流一世,到头来竟还魂在一个醉鬼身上。好在醉鬼既有倾世武功,又有如花美眷,让我代他活完一辈子,也不算辱没。”

我手下不自觉用力捏紧了它的腿:“辱没你?你是谁?”

它又一阵无言,而后说:“我不记得了。”

它一定对我有所隐瞒。但我不必现在就逼它和盘托出,而是说道:“你找上燕沣璟,是有求于他,要利用黄泉稳固身魂?”

它不屑道:“我可没有求他。我原本只想单独一人出门云游,慢慢寻访固魂之法,就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只要小心些便无大碍。我到允城附近时,已经准备打道回府,却偶遇了他。他得知我来意,便力邀我去他府上作客,但我不喜人多,便说等他那几个寄住的亲戚离开,我再去拜访。”

听它对“黄泉”二字未露疑惑,我已明白,燕沣璟在“力邀”之前,已权衡利害,选择将这个把柄交出去。我惊怒道:“你纵容他行不义之事,殊不知也将自己的把柄交到他手里去了?”

它无谓道:“这算什么?”

我喉间一梗,深吸一口气,道:“不是你的身份,你自然不在乎。不过,燕沣璟已死,你就算想和他勾结也不成了。”

它亦学我深深呼吸,骂道:“蠢材,你该不会真是擎之的徒弟吧!”

我听见这个名字,手一抖,将它甩了出去。顿时心中如有锥刺,恐慌得难以呼吸。

一只手拍在我背上,顺着脊骨轻轻抚摩,温声问:“你已知道他是谁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以手撑地,大口喘息,手指都抠进了泥土草根间。我低头跪在地上,点点头,有气无力道:“我师父改过一次名,擎之是他二十岁前用的名字,除了他平辈的师兄弟和我以外,没几个人知道。那个人是……”

他昨日理直气壮地说,他就是谆悔剑的主人。

“他是我师祖,贺长衍。”

木偶落下的地方传来一声冷哼。

假如他是贺长衍,我先前想不明的许多事瞬间迎刃而解。为何他在论道会上行事恣睢,也能逃过被师父掌门禁足,悠哉跑下山来,玩到婚礼如期举行。只因为他是贺长衍。

贺长衍是我师父与掌门共同的恩师,没等坐上掌门之位就陨于练功走火入魔,尸骨无存。现在我知道,他的魂魄还是被留存下来,苏醒在我的身体里。即便贺长衍没有明说,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就知道。

被他夺舍的我,在师长眼中究竟算什么?

我是灯盏里多余的那根灯芯。

那只手臂攀过我的背,绕过我的肩。我因恍惚和震惊而产生的颤抖止住了,侧过头,看见戚伤桐跪坐在我身侧,沉默而坚实地搂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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