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痴指着十太爷,冷哼一声,道:“我祖母是朝廷旌表的节妇,连知州大人见了,都会以礼相待,却要受你家之辱。念在同一个祖宗的情面上,不抓你去见官,也是便宜了你。”说到这里,对着那些仆从道:“给我砸!”
“咣当”咸菜翁碎了。
“哗啦”水缸破了。
中间夹杂着女子尖叫声。
十房大老爷想要上前阻拦众人砸东西,被扭了手臂丢道旁边。
向来只有十房撒泼的,哪里受过这个。十太爷气个浑身乱颤,瞪着道痴道:“混账东西,你竟然敢……你竟然敢……老夫要去找族长做主……”
道痴冷笑道:“我也请了见证,你想要去告尽管去告!”
说话之间,他侧身到一边,让出身后的王琪。
十太爷瞪大眼睛:“七郎?”
王琪看着十太爷,摇摇头道:“十叔祖这次做的也有些过,九房叔祖母被气的卧床不起,也不怨二郎心中着恼。若不是我拉着,方才他就要去知州衙门告十叔祖。”
升斗小民,最怕的就是官司。
十太爷尖声道:“告我什么?我怎么不对?”
王琪道:“他要告十叔祖纵子行凶,欺凌孤寡,图谋族人家财。”
十太爷跳脚道:“黄口小儿满口喷粪,信口白牙,诬赖哪个?”
他着急之下,到是顾不得院子里的打砸。
十房老大摸着尾椎骨,不敢上前;十房老二、老三不在,院子里除了十太爷与三个儿媳妇,就是七、八个未成年的孙子孙女。即便想要阻拦,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等十太爷醒过神来时,院子里已经砸的差不多,一片狼藉。
十太爷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道痴的视线,从十房众人脸上滑过,缓缓道:“这不过是个小教训,要是你们再敢登门欺负我祖母,那下一回砸的就不是东西。”
十太爷尤自嘴硬道:“族规禁止同族相残,你还想要打人不成?小兔崽子,要是你真是个有种的,就往这里打。”
一边说着,他一边指着自己的嘴巴子……
仗势欺人,爽中之爽(三)
见十太爷癫狂的模样,道痴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十太爷觉得身上流掉的力气,又都回来了,扯着嗓子道:“没种的东西,扯大话吓唬太爷我,什么玩意儿!太爷我等着,看你还能砸什么……”
十房几个儿媳妇也开始咒骂起来。
道痴的脚步停都没停,带了众人离开。
王琪听着刺耳,在道痴身后抱怨道:“要不回去再教训他们一顿?这整的气势都没了。”
道痴笑道:“真正地震慑,不是动嘴。”
王琪眼睛闪亮道:“那咱们去堵十房大郎、二郎?狠狠教训那两个小子。”
“七哥,杀鸡焉用牛刀,不过是两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咱们还是往田家走一遭。”道痴道。
王琪犹豫道:“虽说田家人也可恶,可事关顺娘姐姐闺誉,不好大张旗鼓吧?”
道痴道:“遮遮掩掩,反而容易引得小人生祟。”
田家宅子与十房在一个巷子里,中间隔了没几家。十房闹出这么大动静,田家这边怎么会无察觉?
田家当家的本是个老实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十房老大拿住去外九房闹腾。
现下听说外九房的嗣孙带人砸了十房替王宁氏出气,田家当家的就有些心虚,问他婆娘道:“九房老太太是不是真的气病了?”
他婆娘道:“谁晓得,老太太也不像其他人这样喜欢串门子,轻易不出门。”
田家当家的搓手道:“要是王二郎也来家里咋办?”
他婆娘道:“这干我们什么事,两家是议亲,又没定亲,有什么话说不得的?”
话音未落,便听到大门“哐啷”一声,被踹开。
夫妻两个都便了脸色,忙挑了帘子出去。
街坊邻居本在十房门外刚看了热闹,这会儿都跟在道痴一行人身后过来。
田家五个儿子,除了在铺子里做学徒的老二不在,其他几个也都出来。只有大媳妇年轻面嫩,见外头围着许多青壮,比在厢房里没出来。
老大看着是个老实的,老四、老五两个还小,只有老三十五、六的年纪,如今在王家族学里附学,成绩良好,听说也在准备应童子试。十房想法设法将孙女许给田三郎,除了想要挟制九房外,未必没有下注的心思。
田家二老,在家有薄产、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舍得将次子赘出去,最主要的也是想要供这个儿子读书。
这个田三郎被家人捧着,族学里老师又赞着,便带了几分轻狂。
见两个少年带了恶仆踹门,不等父母开口。他便高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不告而入,是何道理?”
田家当家的忙拉住儿子,自己上前,生怕道痴也开口砸东西,忙道:“二郎屋里吃茶,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
左邻右舍不少探头探脑,大门外也站了看热闹的街坊。
道痴没有动,而是指着田三郎,对田家当家的道:“索聘八十两,其情可悯;一男许两家,不可宽恕。两家议亲之事,就此作罢!”
说完,也不给田家人辩解的机会,他立时转头就走。王琪带着众仆,自然也随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