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风言风语来的邪乎,我只当杨氏是得罪了哪个妯娌,没想到还有这个缘故。”王宁氏叹气道:“不管是为了什么,污人名声,坏人姻缘,太过下作。老天有眼,三房这么闹腾,终得不了好。”
顺娘即便性子柔顺,也不禁皱眉,小声道:“心肠真是坏透了,长辈们恩怨且不说,容娘妹妹何其无辜,好好的女孩儿,白白叫人说嘴。”
王宁氏寻思了一会儿,对道痴道:“即便有人居心叵测,可事情毕竟因你过继而起。想要从根子上去了流言,还得如此如此……”
道痴一一点头应了,望向老太太的目光越发敬重。
祖孙之间,气氛正好,顺娘在旁眨了眨眼,掏出小纱袋,道:“祖母,二郎买了礼物给祖母与孙女呢……”
次日,道痴换上潞绸直綴,头上发了福巾,一副小公子装扮。王宁氏也早早地翻出一件半新不旧的串绸窄袖褙子,用熨斗熨服帖了换上,耳朵上带了那对金耳环,头上包着实纱额帕,平添几分雍容,丝毫不显寒酸。
王琪坐着马车来接人,见到王宁氏的时候,嘴里跟抹了蜜似的,好一顿奉承:“哎呀,叔祖母这一拾掇,可是真显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孙儿伯娘呢。”
王宁氏笑道:“又淘气!跟谁学的油嘴儿,不可浑说。”
王琪“嘿嘿”笑着,同道痴一起,扶着王宁氏上了马车。
外九房到宗房不算远,可到十二房,马车还正经要走一阵子。
一路上,王琪就没住口,将道痴赞了又赞,夸得道痴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说的不过是他在府学如何勤学,如何自律,如此苦读之类的话。
王宁氏脸上开始时笑着听着,越听脸色越僵,看着道痴道:“心静则平,平则智,智则不乱,不乱则不衰。这是你自己个儿说的话,你忘了?”
道痴见王宁氏着恼,忙道:“孙儿没忘。”
王宁氏正色道:“那你作甚如此急功近利?你才多大点儿年纪,就是你父亲、你大哥当年像你这么大年纪时,也没有像你这样急迫。你才十一岁,踏实学习几年,有什么来不及的?”
道痴当然不能说皇帝没几年活头,世子三、两年之内便会进京做皇帝,要是自己起步太晚,那还真的来不及。
在王琪跟前说的为了外九房生计苦读的说辞,在老太太跟前是不能说的。道痴只得满脸诚挚道:“祖母,孙儿晓得量力而行的道理,孙儿只是想要下场试试……孙儿虽没有神童之名,可也想要下场试试……”
他没有半点孩气,一本正经地说了两次“想要下场试试”。
王宁氏心里叹息一声,对于这个嗣孙平素言行小大人似的,老人家以为是因两次被遗弃孩子心里受伤的缘故。
这般迫切地想要下场应试,是不是也是想要出成绩给那边看?
这样想着,王宁氏倒舍不得拦他,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身子骨都是最重要。我老了,实再受不了什么,你姐姐将来也要等着你照看。”
道痴认证道:“祖母放心,孙儿一定好好的……”
王琪在旁,不停抹汗。他称赞道痴,不过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没想到反而让老人家担心,不免后悔自己嘴快。
这会儿见祖孙两个说得了,他的心才踏实些,嘴巴却似打了封条似的,再也不敢胡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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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房,正院。
王杨氏早已穿戴起来,脸上涂了淡淡的粉,将憔悴掩下。她眼睛亮亮的,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珠冠戴上,手上又加了两对金镯子,加上一身的绫罗绸缎,即便没有穿诰命襦裙,这周身的气派,也不是寻常妇人能及。
十二房外,车马陆续而至,客人们到了……
抓周宴抓破美人面(二)
因晓得道痴会奉王宁氏过来,王三郎用罢早饭,就到前院迎客。
他加送了帖子去外九房之事,王青洪与王杨氏早就知晓。两人虽没有反对,可是也没有想过道痴会过来。
在他们夫妻看来,王宁氏上次登门,等十二房的馈赠送还回来,也是因不愿与十二房多牵扯的意思。三郎主动过去,王宁氏不会恶语撵人;可想要让道痴回来,老人家肯定不会点头。
王青洪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对王宁氏上次来送归财物之事却是恼的,觉得这老人家实在不实时务。明明十二房这边是好心,她只管老实占下大便宜就是,偏生还闹这么一出,倒像是十二房不知礼似的。
王杨氏则是越发敬重王宁氏,财帛动人心,尤其是在外九房窘迫的境况下,老太太能做主将这笔财富送回十二房,不占半丝半毫的便宜,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魄力。
尽管夫妻两个对王宁氏印象各异,可是昨晚听三郎提及王宁氏次日会登门吃酒时,夫妻两人都很意外。
王青洪是不耐烦,皱眉训斥三郎道:“都是你多事,外头的流言本传的差不多,该平息下来,他们过来,少不得又有人说嘴。”
三郎心中并不赞同父亲的话,可依旧是老实认错。
王杨氏这边,王三郎是先说了三房那边的嫌疑,而后才说的王宁氏明日带道痴过来之事。
王杨氏听到三房嫌疑时,脸上淡淡的,不恼也不见欢喜;听说王宁氏会带道痴过来吃酒时,她露出笑容,对王三郎道:“老人家是面冷心热的良善人,能得她老人家教导,是四郎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