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行”
包厢确实大，即使她们加入也绰绰有余。
里面排场也大，香槟垒成高塔，彩带飘落一地，礼物堆迭成山，气球粉白相交随处可见，最引人注目的是包厢里用粉色玫瑰花搭成的瀑布，花瓣向四周蔓延。
漂亮，夺人视线，不少女生在前面拍照。
在台上唱歌的甚至是位在网络上活跃的一线歌星。
灯光闪烁，众生喧嚣，一个被粉丝高高捧起的偶像，在娱乐圈受人尊重的大前辈，在风流场所，给一群未成年富二代表演、卖笑。
奢靡，荒诞，充斥着金钱名利的铜臭味儿，阶级的压迫无处遁形。
不得不承认，即使身处同一圈层，也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就像一座金字塔，有人处在塔尖，有人低入塔底。
今日的寿星在女生队伍里被众星捧月地围成一团。
她显然精心打扮了一番，化了淡妆，换了身白色长裙，黑长直柔顺披散身后，头发上别着一个珍珠发卡。
纯洁清丽，像株无害美丽的小雏菊。
女生们的娇笑声压过包间一切声音，格外突出。
姜曼薇进入包厢，女生群立刻噤声，先是打量一瞬，然后才招呼她们坐下。
氛围有些奇怪。
孟清姿视线投向姜曼薇，跟着她的身影移动，眸光微闪，唇角依旧勾着细小的弧度。
片刻后，收回，继续跟身旁的女生谈笑。
姜曼薇默默牵着陈书雪在角落落座。
刚坐下就感觉一道视线凝着她。
姜曼薇条件反射看过去，猛然撞进靳斯遇那双黑眸。
他上身穿着灰色兜帽卫衣，碎发扎在眼皮上，眉下的眼深邃又多情，像是漩涡，唇却是薄薄一片，鼻梁高挺，头顶的光打下，拓出一层阴影。
风流与寡情融合，别有一番风味。
他跟孟清姿相同，一样被男生堆儿簇拥着，坐在沙发正中间，腿松散敞开，手臂搭在上面，五指捏着一瓶开了口的罐装可乐，轻轻晃着。
见她看过来，又慢悠悠收回目光，与身旁的男生说着话，帅得实在惹人注目，周围女生的视线时不时晃向他。
姜曼薇面无表情地别开眼，无意与坐在对面的孟清姿对视上。
对方不知看了多久，见她发现，朝她展颜一笑，不避不躲。
陈书雪也看到，伸手拽了拽姜曼薇的衣袖，偏头轻声询问，“那是谁？”
姜曼薇垂下眼睫，望向桌上精致的甜点，回得心不在焉，“靳斯遇。”
她不确定孟清姿有没有看到，但看对方一如往常的模样，似乎没有……？
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陈书雪低呼，“这么帅。”
再次瞥一眼，感叹，“长相倒是跟性格不太相符，看着像很会玩的样子。”
她一向喜欢八卦，更喜欢听帅哥美女的八卦。
“有女朋友没？”
谁料，她的话引起旁边一直偷听的女生的误会，立马满脸敌意地瞪向她，警告。
“他已经名花有主了，你可别想打他主意。”
陈书雪闻声扭头打量她一眼。
梳着丸子头，脸上化着精致的妆，挺漂亮的一个小美女，于是开口：“你是他女朋友？”
女生脸一红，继续瞪她，但不再有攻击性，“不是。”
陈书雪呲牙一笑，怼她，“那你管我？”
“你！”小美女气急。
姜曼薇立马扯了扯陈书雪，示意她别太放肆。
终于想起这是在别人地盘，陈书雪努努嘴，捏起一块儿马卡龙吃着。
“清姿，听说这是靳斯遇给你布置的？”女生刻意扬着声线，目光却有意无意瞟向姜曼薇。
“哇，真的吗，特别是那个花朵瀑布，真漂亮。”
孟清姿不好意思抿唇笑着。
“真羡慕，还花钱请明星给唱歌，肯定很贵吧。”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将来结婚一定要请我吃喜糖啊。”
四周的女生你一句我一句吹捧着，叽叽喳喳，像群停不下来的喜鹊。
陈书雪一边吃一边看戏，终于忍不住吐槽，“你学校奇葩真多。”
“她是你们学校的大姐头吗？这么巴结她。”
姜曼薇摇摇头，不说话。
没有平白无故的示好，有想从中捞好处的，有想撬墙角的，有想跻身上流的，各有各的心思。
学校也是一个小社会。
“好无聊，来玩游戏吧。”
无聊的吹捧游戏被一道女声猝不及防打断。
似是没想到有人会这么没有眼色，四周安静一瞬，循声看去。
女生长卷发，小脸精致，皮肤白皙，一颗泪痣妩媚勾人。她双腿交迭，支着下巴，狐狸眼紧紧盯着正中心的孟清姿。
有人吹捧，就有人挑事儿。
孟清姿一怔，遂点头笑笑，声音柔且轻，“好啊，玩什么？”
“唔……”她显然也是一时兴起，思索片刻，漫不经心开口，“国王游戏怎么样？”
孟清姿百依百顺，“可以，谁要玩？”
陆陆续续有女生举手，姜曼薇安静看着，不想参与，谁料放在腿上的手猝然被人举起。
“我们也要玩。”陈书雪兴奋开口。
顶着姜曼薇疑惑的视线，她委屈地撇撇嘴，撒娇，“玩玩嘛，太无聊了。”
来这包厢本想跟程冲聊天培养感情的，谁知那狗比早跑男生堆儿里喝酒吹牛去了。
她又不可能去找他，只能在这儿干坐着。
孟清姿点了下人数，“七个人可以吗？”
“别啊，叫上你那男朋友呗。”女生依旧支着下巴，狐狸眼眯起，意味深长。
孟清姿神色一僵。
女生们屏气凝神，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闪着不明意义的暗光。
“他可能不喜欢玩游戏。”孟清姿脸上丝毫不见恼，抬手顺了顺耳边的碎发。
“女朋友想玩，男朋友哪有不从的？”女生依旧不放过，步步紧逼，“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呢。”
被众多视线裹挟。
在看，在打量，在试探。
孟清姿扯了扯嘴角，望向不远处淡笑的靳斯遇，嘴唇翕动，手指微蜷。
最终深吸一口气，喊他，“靳斯遇！”
声音清亮，柔，甜，好听。
喊完，呼吸快了几个节奏，眼底不由弥漫出忐忑。
男生们吹水嬉笑声也不见了，整个包厢安静下来。
靳斯遇眼睛慢悠悠晃过来，在她们女生堆儿里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孟清姿脸上。
她紧张地看着他，“来玩游戏吗？”
所有人都看向他。
等。
空气安静，仿佛凝固，却有一股无形的躁动四处流动、弥漫，一茬生一茬，直至占领整个房间。
他猝然一笑，弧度不大，只是嘴角轻浅勾起，冬雪融化，枯枝开芽，诡异的氛围打破。
他太懂女生心思，也乐得配合。
单一个字：“行。”
搁下没喝完的可乐罐，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边看手机边朝这儿走。
高，帅，落拓不羁，浑身都带着一股劲儿，冲得所有人都躁动起来。
姜曼薇冷眼看着。
女生们互相对视，什么东西悄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