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条分缕析地想着,却不经意撞到了裴追的目光。
他那箭一样的锐利刺骨眼神竟然变了……变成了带着毒刺的藤蔓,冷冷地、紧紧地缠绕在我身上。
除了恨,似乎还开始生长其它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其实我觉得这个故事应该还挺棒的,尤其我写完了回头看哈哈哈(自卖自夸!
我想看他崩溃
我和裴追的师徒之路从一开始就很不顺遂。
这才是理所应当的,原本就是浸泡在血仇里的开场,怎么能指望开出正常的花?
但是所谓的复仇弑师毕竟还是未来的遥不可及,当下日子还得每天每天地过。
而且,还是我们两个、被迫绑在一起,朝夕相处地过。
最初我从没想过要裴追住进我家。
那日大雨中,他母亲刚死,裴追来找我。我许诺教他法术后,给了他一些卷宗后便打发他走了。让他需要时再来找我。
我那时便不爱接电话,也没有告知别人行踪的习惯。裴追便只能空等我。
我在凌晨、雨夜中都捡到过等在我家楼下的裴追,那几个月里,他越来越消瘦、苍白,我其实注意到了,却以为他只是感伤父母离世。
我从很久以前便不知如何处理这种事,便下意识地回避,和他面对面时,只会有事说事,连多一句安慰也没有,语气甚至比平时更硬更欠揍,一副冷漠的人渣做派。
直到有一日。
我那时连续几日没回去了。当时是冬天,大雪将天地刷成白茫茫一片,血的颜色便显得格外艳丽刺眼。我顺着血迹找到了裴追。
他腹部中了很深的一刀,手里握着我上次给他的卷轴,告诉我那个法阵还没看懂。
刺伤他的是他父亲的兄弟,也是这世上他仅剩的亲人。
不过显然,这唯一的亲人还是觉得裴追死了会更好。
既然欠他裴家因果,又已收他为徒。我从前素来傲慢自持,即便单凭面子一点,就不会让他死。
我将他领回了乌枝路37号的别墅,我当时的住所。
于是,落魄的少年贵公子和我这人渣神棍,住在了一起。
说裴追是贵公子真不是开玩笑的。一起生活后我才发现,他十分得讲究。
只要是他碰过动过的东西,就像被上了自动恢复原样的咒法似的,必然会完完整整变回最初的样子。
——包括但不限于:脱下的衣服、餐巾、桌椅、书稿、纸笔,还有我的烟。
裴追第无数次把我的烟扔进垃圾桶后,我终于有些烦了。
“你把烟盒扔在我外套上了。”裴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那你把它拿走不就行了,扔什么?”我烦躁地拆了盒新烟,抽了一支叼着点燃:“还有……小孩,叫师父。没大没小。”
裴追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本就不是脾气多好的人。只是先前到底估计着亏欠他,不太计较罢了。
但大半年朝夕相处下来,小裴少爷不仅伤好全了,还登堂入室地管理起来我。
于是,我这人渣的愧疚心也差不多该磨平了。
我夹着烟,抬眼看着裴追,忽然笑了。
我一笑,当时还是少年的裴追就会条件反射地皱眉。
他这预感是对的,因为下一秒,他周身凭空散发出寒气,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被封进了一块巨大的冰中。
我站起身,围着那冰块转了一圈,轻轻吐出一口烟,笑道:“神情这么冷,不如让你做个名副其实的冰雕,好歹安静养眼。”
我当着他的面,施施然地念出一段咒文,又放慢动作做了个手诀。
“裴追,你虽不愿叫我老师。沈无却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解开这个咒就是你的功课了。什么时候解开,什么时候出来。也省的在我面前碍事。”
这法术其实并不是真的将人浑身冻住,而是类似于一个寒冰结界。
结界中的裴追可以听到和看到外面的世界,也能在结界中自由动作。但他说的话传不到外面,也出不来,而且要忍耐刺骨的低温。
是个比关小黑屋更磨人心性的好东西。
这是个高阶咒法,我其实心知他解不开。只是想欣赏这坚冰般的少年在里面崩溃、失败,被磨平棱角的样子。
听我说完,裴追神色竟也没怎么变,直接开始安然练咒了。
我便觉得有些没趣,这时正好塔罗来了电话,叫我出去喝酒。我欣然应约。
去了后,我见塔罗、发小林川和一个陌生女孩已经在了。
塔罗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去玩那女孩的头发。被女孩冷着脸一把打开。
我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姑娘有点像裴追。
林川顺手帮我斟了杯酒,随口和我介绍:“姑娘叫苏落。’科班生’。最近被迫和塔罗这大小姐一起做任务,一不小心就被缠上了。”
科班生是圈子里私下偏玩笑的黑话。讲的是那些有师门或者家学渊源的。
像我这种都属于无师自通的野路子,更别说塔罗这种没事当网红玩牌玩出真格的了。
所以人家姑娘不想理她也是正常。
但酒过三巡,我倒也看出了点意思。嫌弃归嫌弃,塔罗倒的每杯酒,苏落都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