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得全心下了然。
这是操心郡王殿下操心了一宿呢!
“殿下昨夜只出去了一个时辰不到便回宫了,”纪得全笑着说,“现下还在熹华宫睡着。”
戚长璟“嗯”了一声。
“第一次出去玩,倒是节制。”戚长璟眼里有了些笑意,坐到桌子边,御膳房的太监们端着早膳上了桌,“都去了哪些地方?”
“殿下先逛了角街,”纪得全说,“不过没下轿子,只是买了些点心,后面到了满花楼才下去看了看。在满花楼里还碰见了聂小将军,最后是聂将军护着回来的。”
戚长璟的笑意有些褪了:“聂随?”
纪得全忙道:“正是正是,聂将军对殿下可是一见如故呢,那样烈的脾性,见了殿下竟也收敛了不少!不过殿下还是谨慎了许多,未曾告诉聂将军他的身份。”
说罢,还不忘拍一记马屁:“殿下果真是性子好,谁见了都要喜欢!”
话落,纪得全余光便看到戚长璟放下手上的茶杯,“彭”的一声有些大。
“一见如故。”戚长璟不可否置地笑了一声,“朕竟是不知,聂随还有此等容人雅量。”
这话说的怪哉,还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怒气。
纪得全摸不清楚圣上喜怒无常的情绪,也不知怎么就忽然生起气来。
真是怪了,明明刚才还高兴着,怎么说起聂随将军便生气了呢?
纪得全在这正惴惴不安地想着,外面忽然有人通传“聂将军求见陛下”。
诶呀呀,这不是往老虎嘴上撞吗!
他悄咪咪地瞥了一眼戚长璟,后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无事发生。
“传。”
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紧接着便是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聂随一身朝服,绕过屏风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戚长璟慢悠悠地吃了一口粥,由着内侍布菜,吃了两口之后才放下筷子,头也不抬:“免礼。”
纪得全心里暗叫不好,圣上果然是对聂小将军不满了。
聂随自然察觉到戚长璟刁难之意,却只当圣上是因为被打扰了用膳的雅兴有些不爽。
不过现下聂随也顾不上这些了。
他得赶紧劝圣上取消册封郡王一事,上完朝还要同小漂亮出去呢。
前者是大事,后者更是大事。
聂随起身,沉声道:“微臣今日有要事禀报。”
戚长璟还在吃饭,并未说话。
“臣要禀明郡王册封一事,”聂随接着说,“陛下册封郡王一事,如今已在朝中传开,臣以为此举实在不妥。”
上一刻还说聂随对郡王殿下一见如故的纪得全:“……”
好好好。
戚长璟动作一顿:“有何不妥?”
“陛下久居淮南,并不知道当年京城发生过的事,”聂随道,“时佑安虽为陛下外甥,却品行低劣,当年在文昌侯府欺辱兄长,嚣张至极,实在是——”
“你是从何处听到这些的?”
戚长璟忽然放下筷子,直接打断聂随的话。
纪得全暗道不好。
“这些事当年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朝中人人皆说时佑安品行不端,还有当年前朝——”
“是谁。”
聂随又一次被打断,他说的正起劲,没听清戚长璟的问话,愣了一下。
“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戚长璟站起身,垂眼看着聂随又问了一句。
聂随被皇帝犹如实质的眼神盯的后背发凉。
他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是、是御史大夫,蒋庚年蒋大人。”
殿内安静的银针落地可闻。
戚长璟就这样站着,半响,倏然松松笑起来,嘴角也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仿佛说家常话一般,戚长璟淡淡道:“聂将军不敬皇室,坏了郡王声誉,杖责三十。”
他拿起一旁太监弯腰递过来的帕子,随手擦了擦丢在地上,看也不看聂随,由宫人穿上龙袍后便往外走。
“就在承乾殿外打。”
啊?什么东西?
聂随愣在原地,身后上来两个侍卫将他架起来。
“……陛下!微臣没有——”
然而戚长璟的已经坐到了轿子上,根本听不到他在屋里的喊声。
聂小将军最终还是被侍卫们冷酷无情地拉出来打屁股。
——自然也就不能和时佑安下午一起出去买布料了。
“聂将军已经被聂老将军接走了,打的连路都走不了了。”
熹华宫里,时佑安旁边的小宫女招夏说着。
“殿下如今也不必等了罢,以聂将军如今的伤势,只怕卧床休息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好上几分呢。”
“也不知道聂小将军说了些什么,惹得陛下这般生气。”
时佑安自然知道聂随去和舅舅说了什么。
无非是说了些关于自己的坏话,惹舅舅不高兴了。
只是做衣服这件事不能再拖。
今天聂随因为他挨打,之后只会更讨厌他。
时佑安都不敢想,若是之后掉了身份,聂随该多么生气愤怒。
估计恨不得打他一顿吧?
时佑安打了一个寒噤,马上说:“不,我们下午就出宫。”
去宫外买了料子后,便让宫里的尚衣局加紧把衣服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