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身上被施用司氏族传术法隐息术,被族人藏在尸山下,饶幸残留一口气,经各方势力商议,被送往他这里进行治疗。
重玉台以医术闻名,送往这里倒是情有可原,事实上那个司家独子是个烫手山芋,没人敢接罢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传闻暮氏一族血脉可使人起死回生,那几个老家伙把人送往他这里,也是试探虚实。
死了,暮云周背锅,活了,他们也赢得美名。
暮云周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并未让他们如愿。
可惜那个少年依靠各种名贵仙药终于捡了一条命,却自此疯疯癫癫,似是被那日的血腥场面刺激到了,不疯魔不成活,潦草一生。
他们两个人不知道谁更惨一些。
但这次暮云周却改变了注意,他眼观日暮垂落,转而去了偏殿,踏入殿门的那一刻,他看见一个侍女正在床边给人喂药。
床铺上躺着一个少年,大约十六七的年纪,下巴略尖,脸颊上还残留着婴儿肥,面容苍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倒看不出一点疯疯癫癫的样子。
他接过药碗,满屋子的人自觉退下,这才坐在床边接着给少年喂药。
少年口腔似感受到了苦涩的味道,微微蹙眉,小脸愈加苍白,倒是惹人心怜。
暮云周想了想,一道微弱的光闪过,指腹上就多了一道伤痕,很快凝结出小血珠,他将指腹置于少年唇上,眯眸看着少年伸出柔软的舌尖,将血珠裹走,像小动物一样,不舍地顺着指腹流连。
“好喝么?”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双眼,带着迷茫地看着他,纯然到极点。
暮云周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有多疯,没想到只是一个待宰的小羔羊。
小羔羊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乌黑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了暮云周的倒影,眼角线条钝钝的,衬着眼睛微圆,一副乖相。
他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永远也不会疲累。
暮云周:“你还记得你是谁么?”
少年似乎没有听懂,睁着溜圆的眼睛盯着他的唇半响,似乎是在学习怎么说话,语速慢吞吞的,
“……司……允。”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但说话有些僵硬,含糊不清,但暮云周还是辨别出了他的话。
……不会说话,就连穿衣也不会,如人类稚童,换了一个人般,透着一股不协调感。
暮云周被这个想法逗笑了,只以为少年是受了刺激,短暂性失声,这才出声艰难。
他顺手把少年翘在前面的一缕乌发勾在脑后,重复了一遍,“司允?”
他模样亲和,很容易让陌生人产生好感,不显温吞,别有一番韵味,如春风入耳,暖意自成。
司允对这具身体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努力控制着两条胳膊艰难地一节节抬起,伸到暮云周面前,像是在索抱。
人类出门好像是要穿衣服的……
可他还不会。
司允向面前的人类伸出了胳膊,神情单纯,看着有些呆呆的,像是在撒娇。
“……想穿衣服。”
暮云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他摩挲着身侧的手指,“你知道我是谁么?”
他真好看呀。
声音也好听。
司允曾经游历人间时,听人类说过,人类中的夫君会买衣服,还会买好多好吃的……
那一定也会穿衣服……
他圆润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声音又乖又软,有丝丝缕缕的甜意蔓延开来。
他说,“你是我夫君啊。”
仙侠
暮云周眼中从来只有两种人,有利用价值的人,和失去利用价值的人。
他垂眸不动声色盯了少年半响,没把他的话当真,但他同时也没否认——
他贯会刷旁人的好感度。
暮云周温和地笑了笑,“谁对你说的,我是你的夫君。”
“……嗯?”
尾音微微挑起,声音含着笑意,目光落在少年笑容纯粹的脸上,轻飘飘的不给人一丝压力,无限的包容。
话毕,放在床边的衣服却无风自动,妥帖地套在了司允的身上,衬着他好似精致的雪人。
“没有人……告诉我。”
“但你就是。”
少年的声音笃定,执拗又带着软意,对这个莫须有的身份坚定不移,看着甚是好骗。
暮云周心中微动,循循善诱,“那你会乖乖听夫君的话么?”
司允新奇地揪了揪身上洁白的衣服,听见暮云周的话,弯起眼睛点了点头。
“听你的。”
“什么都愿意做?”
“嗯嗯。”
司允似乎很高兴和暮云周说话,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发音已不见艰涩,嗓音含着圆珠般,清耳悦心,。
他磨磨蹭蹭地挪到暮云周的旁边,依赖地抱住暮云周的胳膊,仿佛他说什么都信,让做什么都答应。
暮云周身上无一不精致,所着衣料由极寒之地的冰蚕丝制成,衣袍繁复花纹则是用来恒温的高级阵法,在别人那里供奉起来的家传宝物,在他这里只是寻常衣物,旁人见了都要叹一声奢侈。
司允对金钱没有概念,只感觉触感温凉,靠着时甚是舒适,直接把脸贴在了抱着的臂弯里,想一出来一出,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