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鸡罢了。
紧接着里面又道:“我是猜何公子,听说他的射术师承岳老先生呢。”
“这么说来,邱公子和方公子也不无可能。”
“……”
里头叽叽喳喳争辩个不听,气氛热火朝天,宋归鸦在外头听着,不自觉撇了嘴。
这三人打小跟章怀玉穿一条裤子,都好不到哪儿去。
也不知这些闺门小姐们是不是绣花绣得眼神都不太好使了。
她听了个无趣,正要飞下屋檐,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聒噪。”
顿然之间,屋内鸦雀无声。
明明是一道冰冷的呵斥,她愣是从少女淡漠的嗓音中听出了一股子娇慵来。
这么一听,莫名地出了神,雪湿的瓦片让她脚下一滑,踩碎了一块碎瓦,发出“咯嗒”一声脆响,惊扰了屋内的人。
屋里有人掀窗查看,一眼便看见夜色中一声玄衣赤带戴着白狐面具的宋归鸦。
她当即怒斥:“你是谁?怎么躲在这里偷听?”
反正已经被人发现,宋归鸦索性坦荡地翻进了窗,一进去便看见临窗的软榻上坐着一位眉目清绝,灿若桃李的美人。
一身金线暗纹的蜀锦红衣,肩披滚着狐毛的白氅,衬得少女肌肤赛雪,点漆黑眸清亮如水,如出水芙蓉一般,明媚动人,尤其是眼尾那一笔娇艳的小红痣,当真是瑰姿艳逸,美艳不可方物。
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一时间,宋归鸦竟有些看呆了。
然而此时,长公主心情约摸不大好,单手支着下巴,姣好的面容上一股子的矜傲。
父皇好不容易答应她可以在上元佳节微服出宫游玩,却还使唤一群高门小姐作陪,表面上说是人多热闹好玩些,实际上只是为了让她们护着她安危。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背后的门第也别想安然。
如此一来,她们更不敢放任她去街上玩,生怕人多一不留神伤了她,故而一出宫们就软磨硬泡将她塞进了望江楼。
美其名誉:京城第一楼视野极佳,灯会繁华之貌可尽收眼底。
然而,一坐下便是各府公子小姐花样百出的阿谀讨好,长公主只觉得吵闹无趣。
连有人躲在窗外偷听这等“险事”,都提不起她半点兴致。
见偷听者一进来就盯着长公主看,其他小姐都慌了神,担心长公主的身份被认出来,于是立马呵斥:“大胆登徒子,偷听被发现还敢翻窗进来,简直太猖狂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这么一吼,宋归鸦登时回神,摘下面具,对一屋子的女子规规矩矩揖道:“街上人多拥挤,我便在屋檐上赏灯,不想惊扰了各位姐姐,还请见谅。”
“宋姑娘?”似是有人认出她来,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应该陪她阿姐在城郊的庄子赏鹦鹉吗?
宋归鸦循着声音看过去,好巧不巧,竟是孟静姝的庶妹,万不可让她知道孟静姝正跟她兄长逛花灯节的事。
她故作淡定,笑道:“孟二姑娘,我刚从庄子上回来,正要回去呢。”
见两人熟识,其他人一番询问才知,她原是镇北王府的嫡女——宋归鸦。
因镇北王常年戍守边疆,很少与朝中各家往来,而宋家的子女也不喜与京城权贵结交,于是除了祖上有姻亲的,许少人认识这位宋家的嫡小姐。
孟家也是因三代以上与孟家有姻才有走动。
其他人则只在家中长辈口中听过一两句:宋家大小姐自小离经叛道,不学女书女戒,反倒学起舞枪弄棍来,半点女孩子家的样子都没有,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混不吝。
不过镇北王颇得圣心,这话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说说。
各家小姐相互了然一笑,旋即放下戒心,便也没将她看在眼里。
宋归鸦见有熟人,便也不客套起来,将面具随手一丢一屁股坐在长公主对面,弯起眸子看着她。
“这位姐姐当真好看,京城里的贵女我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般倾城之色。”
话音一落,各家小姐便脸色不好,孟二姑娘面露担忧。
宋家姐姐向来不与人亲近,唤谁都是姑娘,不客气的时候直呼其名也是有的,怎的头回见着长公主就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夸赞之词更是毫不吝啬?
宋归鸦得罪惯了人,也不放在心上,径自道:“外头天寒地冻,不知可否跟姐姐讨杯酒喝?”
“大胆!”长公主还未说话,倒是一旁的相国之女按捺不住,厉喝了一声。
宋归鸦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她,相国之女刚要斥责,却见长公主面露不悦,顿时不敢吱声。
宋家嫡女的名头,长公主也是从父皇口中听过的。
上次在御花园被端茶的婢女刺杀,父皇还说要召最信任的镇北王之女入宫伴读,做她的贴身近卫,因她自幼习武,武艺不凡,身份尊贵又是女儿身,是最好的人选。
当时她只以为是个同那些选进来的伴读一样无趣的人,便拒绝了。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碰见。
且,这人与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自然,区区一杯酒而已。”
朦胧月色下,灯火映照中,长公主的眸光揉成碎影,黛眉轻挑,让人上了一只酒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