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宛若一朵被火烧过的云朵,堆叠在她雪白细腻的足旁。
几乎同时,一双温暖至极的手已覆上略微冰凉的腰肢,轻轻一揽,奚桐月便跌入了某人怀中。
宋归鸦从身后将人牢牢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搭在对方肩头,低声道:“现在虽然还没出夏,可沙漠里昼夜温差大,陛下怎么穿的这么少?”
“宋小姐鸡鸣狗盗的事做多了,都不知道不请自入是为贼了?”奚桐月嗓音懒懒,衬得她风姿摇曳。
这是变骂她狗贼呢。
宋归鸦心领神会,见她好歹是愿意跟她说话了,所以也听得舒心,索性认道:“是是是,我是贼,不过是采花贼。”
说着,宋归鸦松开手臂,略一侧身,转到奚桐月面前与她相对,一根纤长骨指勾住她的红宝石镶金耳坠,一副风流作态。
“不知眼前这朵开在沙漠里的红楹,可愿被采撷?”
宋归鸦本就生得极其漂亮,眉目透着冷冷的清俊,眼眸澄澈,似藏笑意,举手投足之间洒脱自然,做起调戏人的动作来倒显得格外飒意。
惹得奚桐月心脏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挠过,酥痒得很。
她凤眸微眯,睨了一眼宋归鸦,旋即转身坐在折叠桌旁,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宋归鸦不明就里,笑道:“还生气呢?”
“有什么可生气的?”奚桐月眼尾微扬,小红痣比耳边那颗红宝石还要风情几分,“不过是雀儿的翅膀硬了,我喜欢软的,便换一只软的就罢了。”
“那怎么行?”一想起刚才沙漠里那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宋归鸦就急了,语速难得急促起来。
奚桐月神色不动,“怎么?只准你躺在我身边梦会故人,醒来三缄其口,还不准我换个顺眼的来?”
听到这话,宋归鸦神色微敛,试探道:“你知道了?”
奚桐月面色倏尔冷了下来,不答反问:“如果我不问,你还想瞒我多久?”
面对宋归鸦时,奚桐月鲜少冷脸,此时她乌瞳幽深,沁透着令人惊心的冷意,俨然有居于金殿之上的威严凤气。
一时间,万籁俱寂。
帐篷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口隐约透近一道还未消逝的天光,落在宋归鸦低颤的睫毛上。
本以为以国师被磋磨九世落下胆小怕事的性子,上次入梦之后会第一时间溜之大吉,免得被奚桐月发现以后惩治折磨它。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逮着了。
不得不说,陛下的敏锐程度当真不容小觑。
不过,倒也是情理之中。
许久之后,宋归鸦才发出一声低叹:“阿殊,我不是故意想瞒你,只是……”
“它要挟你?”奚桐月尾音上扬,语气透着危险。
“与国师无关,它要挟不了我什么。”宋归鸦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只是这些事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让我知道,如今我却从别人口中知晓,我怕你不高兴。”
金乌西落,天光渐暗,奚桐月坐在阴影处,看不清神色。
奚桐月不愿告诉她历经九世换她重生的原因,宋归鸦是知道的。
她是不愿意让她背负如此沉重的感激,更不愿让这件事影响和沾染她们之间的感情,让这份感情变得不够纯粹。
她希望自己是因为心动爱意而跟她在一起,而不是所谓报恩。
她怕这件事一旦宣之于口,未来她们之间但凡发生任何问题,无论对错,宋归鸦都会不究缘由,先一步忍让迁就。
她以一己私欲,让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回到这世间,摆脱了死亡的枷锁,却用另一种方式,让恩情变成一道徒有其表的华美牢笼,永远地圈禁住宋归鸦。
这对于谁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然而,奚桐月却低估了她对她的爱。
宋归鸦语气和缓,极尽耐心,又不乏温柔:“我想着,如果有一天你愿意了,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奚桐月终于开口:“如果没有那一天呢?”
宋归鸦笑道:“那也没关系,阿殊,不管有没有你以九世磨难换我一命这件事,都不会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丝毫的影响。”
“是么。”奚桐月红唇悠悠上扬起弧度,却没有丝毫温度,“可我认识的宋将军,只不过食君一点俸禄,便不惜抛却一切,以身殉国。”
症结就在这里。
奚桐月深知宋归鸦的心性,又尝过失去她时足以刻骨铭心的痛苦,怎么可能轻易抹去。
无数个日夜的期盼,九世的漫长轮回,岂是一般人能够切身体会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怕宋归鸦如愿重生,夜夜睡在她身边,又殊知明天世界末日,她会不会身披战甲挡在所有人身前?
一想到这,奚桐月内心深处由衷地恐惧,只觉得浑身发寒。
宋归鸦只觉得心尖发疼,她单膝跪在奚桐月身前,将她冰冷的手轻轻放在胸前,薄薄衣衫下的暖意传达到掌心。
她抬眸对上她晦暗的视线,恳切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你也当知我。”
她纵然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却也知道,这世间唯爱不能等价交换,亦不能如同买卖商品般斤斤计较,你给了我什么,我便要给你同等价值的东西。
爱不分轻重,更不分深浅。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会因感激多一分,也不会因死亡少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