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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第120节

 

能让那么多工商农军这些从前甚至不识字的人掌握了制造这些利器的方法,能够有机会面圣,能有机会凭军功或实业进身,有机会和这些千难万险才中了进士的人一并有机会站立到朝堂之上。你以为他们在恐惧什么?你没想到你这顺手插的柳,将会长出如何栋梁。”

“上千年来经义解读,诗歌文论高下评判,都是被世家权贵给牢牢掌握着话语权。想要举业,进哪个书院,拜哪位先生,写什么样的文章迎合座师,从童生到进士,每一条路都由他们牢牢把握,层层筛选,才能在千万考生中入到殿试,得称为天子门生。朕这个天子也无可奈何,只能在他们挑选好的人里头选三鼎甲。”

许莼道:“贺大哥和张大哥都是状元榜眼呢,怎么就没和他们一般顾虑?”

谢翊道:“因为他们知道朕意已决,逆流不如顺势。”

许莼道:“那庄之湛为什么要逆上意?”

谢翊道:“因为他这样才能让朕看到他,注意到他——他也没说错,民智一开,士工农商,都将不安其位。内法外儒,弱民控民,此为帝王术。王纲解纽,兵火便生,内乱一起,外患则生。但他没有看到海疆外的巨轮火炮已迫在眉睫,因为他站得还不够高,譬如井底之蛙,不知外敌迫近。”

许莼陷入了沉思,不再追问。谢翊含笑握着许莼手腕:“起驾回行宫吧?对外就说你留在书院了,和朕同辇回去?”

许莼感觉到谢翊手指在自己手腕上摩挲,平日谢翊克己复礼,高高在上,此刻却温存如春风。

许莼登时心里酥如羽毛在心间拂过的,只反握谢翊的手,傻乎乎笑。

苏槐早已悄悄退出去,传辇进来。

不多时龙辇传到,谢翊果然执着许莼的手上了龙辇。许莼还是第一次乘坐龙辇,挨着谢翊坐在软榻上,好奇地东张西望,伸手摸了摸座椅上雕着的金龙和宝相花,又捏了捏黄丝绸垫子,然后有些失望:“帝辇就这样?还以为很堂皇富贵呢。”

谢翊道:“尚且不如卿卿的马车舒适,是吧?”

许莼嘿嘿一笑:“知道九哥俭朴,天子玉辂,那必定是很豪华的,我看过前朝的《出警入跸图》,天子大辂是用大象拉的,威风凛凛!”

谢翊拿了本书看,含笑道:“嗯,养象太耗钱了,而且修路也不容易,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若是真用象,你这接驾就太不容易了。”

许莼道:“知道九哥特别照顾我,从京里特意来看我。”来为我撑腰呢。他心里甜丝丝,靠近了谢翊往他身上倒了过去,谢翊也不顾那绣着龙的精美绸缎被压皱了,伸了手揽着他的腰,却感觉到手下隔着薄衣是青年结实的腰腹,手感甚好,不由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许莼少见他如此,越发情燃似火,知道谢翊其实是补偿自己今日受了委屈,那点委屈早就在看到九哥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但此刻有便宜岂可不讨。

他几脚蹬了靴子跨坐过谢翊腿上,膝跪于短榻上,与谢翊面对面地唇舌交接,谢翊料不到他如此大胆,但手尚且扶着他腰,也只能张了嘴任他索取,却被许莼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龙辇宽大,短榻其实十分舒适,如软床一般,许莼将他按下,趴在他身上,十分不客气将整个身体压着龙体,大逆不道地将龙袍都揉皱了,吻如雨点一般落下,谢翊只是想安慰安慰许莼,却没想到年青人不经撩拨,略一点便星火燎原,漫山遍野,这下变成了对方在放火,他难免觉得龙辇里行事如此有些不庄重,但又舍不得苛责对方,毕竟是自己先纵容了他。

天边的落日已快要沉入海面,柔和浅淡的余晖里,方子兴穿着鲜红的麒麟飞云袍,骑马在前,手向前一挥,御驾回銮。

六匹雪白的骏马额前佩着虬龙玉饰奔驰如龙,铜制的莲花花瓣车轮轧轧转动,两边的八宝滴珠垂帘摇晃着,金色的铜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辇车木厢两侧金漆绣着的麒麟、天马、瑞象、凤凰、白鹤等吉兽张牙舞爪蓄势而发。禁卫内侍宫人前后簇拥,鲜衣煊赫如云霞,冠帻交辉若星,剑戟如林,金龙绣旗轩轩扬扬。

帝王出而万骑随,群臣们各自都上了车驾,扈从而行,车驾卤簿扈从队伍前后延绵数里,慢慢向行宫行进。

到底是山路,龙辇颠簸剧烈。

许莼不知何时已躺在了柔软的榻上,一足软垂在榻边,足趾随着车驾摇摆着触碰在鲜明的羊毛毯上,他手臂被谢翊紧紧捉着压入了柔软的褥垫中,龙鳞臂环紧紧箍着。

许莼只觉得车驾太颠簸了,他一边应付着谢翊的来势汹汹的唇舌,脑海里被颠成了浆糊一团,稀里糊涂。

他看着车驾窗子帘子摇摇摆摆,暗淡的最后一点余晖摇晃着时不时照在他眼上,这让他有仿佛随时会被发现的错觉,意识陷入了迷乱。他想着外面那么多人,方子兴骑着马就在龙辇附近……还有沈先生和武英公……贺大哥、范牧村……他们是九哥的近臣,就在车驾后。

虽然他们绝对不敢窥伺车驾,但那时不时漏入的辉光还是让他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紧张,他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声音,却又时不时被谢翊以热情的吻撬开他的唇舌。

他明明觉得应该羞耻,但偏偏又因为想到这一点而更兴奋了,而他感觉到谢翊更是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更热情地安抚着他。

时间太漫长了,他想快点回到行宫,却又担心太早回到。他在搅成一团的脑海里想着,谢翊从前学的帝皇礼法绝不会这样的荒唐昏乱。

他在玷污圣君,外面那些翰林院的青年臣子们,定然想不到他们一心追随的圣主正在车辇里做什么,若是知道,必定要口诛笔伐,给他扣上比今日更严重的罪名……将他参成什么惑君乱上,祸国殃民的幸臣。

他这个幸臣,如今确实是在承天子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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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行宫, 天已全黑了,随扈大臣都得了谕旨今日辛苦了先回行宫各院歇息,龙辇直入内院。

谢翊扶着许莼下了辇, 许莼面红似血, 衣裳已尽力整过了但仍然满是皱褶, 谢翊从辇车上拿了件石青行龙披风替他披上,严严实实掩了那些凌乱不堪, 他这才磨磨蹭蹭下了辇,面低垂着,直到感觉到院子极少, 天色很黑, 只有苏槐手里提着一盏小琉璃灯在前边引着, 他才抬了头环视院子。

看到方子兴等侍卫都不在, 龙辇周围只有苏槐和五福六顺几个小内侍,许莼这才放了心。

谢翊看他面上神情慢慢放松,心中暗笑, 在辇里奔放示爱的时候,怎没想过这后果?少年人就是顾头不顾尾。但他面上却仍然沉稳平静,牵了他手道:“先去洗洗。”

不过简单四个字, 许莼刚刚放松的脸又不自在起来,耳根通红, 谢翊越发想欺负他,但面上却还一本正经:“这里有温泉, 不泡可惜了。”

正是初春时分, 到了夜里风有些凉, 行宫的温泉宫叫日新池, 许莼抬头看了眼, 谢翊问他:“知道典故不?”

许莼幽幽看了他一眼:“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您亲自教我背的《大学》,你怎么也和沈先生一样,沈先生也说我不许和人朝堂对骂,不然别人引经据典骂我啥典故我都不知道……我虽学问不大长进,也还是老老实实和您读了不少书,学了不少年的。”

谢翊忍着笑:“还在记恨朕不让你对骂。”

许莼道:“知道你们怕我吃亏,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白白挨骂了到时候传为笑柄影响前程。”

谢翊点头道:“是不值当,你金尊玉贵,是天子之侣,他算什么人,也配你亲自骂他呢?”

许莼被那句天子之侣哄得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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