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林绣莓在的楼层很高。”郑汝水说。
“那片烂尾楼能称得上高楼的不多。”宣帛弈显然做过充分调查,声音平稳道,“十六栋楼里只有四栋完成了百分之八十楼体建筑,这四栋楼分别排在东南西北四个角。”
郑汝水听出不对劲来:“不知道哪个是十号楼?”
宣帛弈沉默数秒,声音透着化不去的紧绷:“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封档的时候弄丢了楼栋编号图那套文件。”
这是非常重大的失误,责任却不在他们这边。那时候开发商跑路,文件丢得七七八八,能整理回这些来还是政府人员负责。
“我让人找找当年参与设计的工作人员。”郑汝水说,“肯定有办法,再说林绣莓和宋引蔓两小姑娘,也不能对卫顾问做什么。”
宣帛弈喉咙有点堵,沉声说:“他感冒还没好。”
前晚刚熬过夜,弄得感冒有加重趋势,白天又忙了一整天,什么样的超人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碍于目前他和卫司融还没亲密到可以干涉工作的份上,宣帛弈并没有多嘴,又说:“让镇派出所那边也帮帮忙。”
“说了,他们已经叫消防赶去现场,务必在我们前先找到卫顾问,保证他的人身安全。”郑汝水动用一切资源,为保住这三个人。
也希望林绣莓和宋引蔓年纪轻轻不要做傻事,动了一个畜生样的钱军涛就算了,卫司融又做错了什么?
此时被五花大绑侧躺的卫司融也想知道,七楼的风吹在脸上像滚烫的巴掌,抽得他脑袋昏沉,好半天抬头看向坐在天台边缘的少女。
少女一头海藻般乌黑浓密的秀发,穿着红裙子,衬得她肌肤雪白,仿佛童话里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林绣莓和宋引蔓他都见过,之前和周查说她们三个身影很像,真当看不见正脸,才意识到有多像。
光靠背影,完全分不出是谁。
“你醒了。”少女回头看他,白净脸上满是漠然,连眼神也是冷冰冰的,“卫司融,那天我听见你和我爸妈的谈话了。”
一句话证实她的身份。
卫司融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没看见第三道身影,挥棍子打晕他的是林绣莓?
“你不用急着找人,很快会见到的。”林绣莓歪头冲他笑,灿烂之余让人心里生寒,“其实那天我想和我爸妈说请你做我的心理医生,可他们告诉我,你是市局的人,没时间管我这种小老百姓,我就想着眼睛那么清澈的男生不会那么无情。”
“所以你设计了这套躲猫猫游戏给我吗?”卫司融哑声问,他能感觉到身上温度在攀升,估计是发烧了。
林绣莓先是点头后摇头,笑容浅浅道:“不是的,我想知道你无不无情,一个电话就够了。毕竟你当时主动留号码看的是我,你希望我给你打电话,对不对?”
卫司融重重咳嗽了几声,努力压住喉间冲动:“对,我不想你后半生都活在梦魇里。”
“你看,我就说他是个心肠很好的男孩子。引蔓,你要相信我看人眼光。”林绣莓声音轻快道。
“我不信他。”
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陈述声,卫司融倏地扭头,眼里情绪不明,他居然没听见宋引蔓从哪来的。
“信不信的,他现在都被我引来了。”林绣莓从楼台边缘收回腿站起来,看眼远处成长龙打着红蓝车灯急速而来的警车,语调欢快道,“还带来份大礼包,这么大阵仗太热闹了,我好喜欢。”
宋引蔓走到卫司融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你那么聪明,能猜到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卫司融并不是很想猜,看不远处架着的手机支架和好几个备用电源,用脚指头也知道她们要干嘛。
“i ipad里的东西看了吗?”宋引蔓似乎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问题一个接一个。
但卫司融却知道她是在打听消息,好确定他们调查进行到哪一步。
他嘴唇微动,哑着嗓子回了句:“解恨了吗?”
宋引蔓眼里闪过丝茫然,眨眼恢复如初:“我不恨你,反倒要谢你。”
“我不觉得做了值得你感谢的事。”卫司融努力半天终于靠手指撑地翻身坐起来,这番折腾耗费了不少体力,好歹不再憋着肺,让他老是想咳嗽,“宋引蔓,你妈妈主动投案自首了。”
宋引蔓没有惊讶,反倒露出个释然笑容来:“哦,我为她感到高兴。”
高兴她终于解脱还是走完最后这一段路,会荣获属于自己的那份自由?
卫司融突然看不懂眼前的少女:“你自己呢?”
“我也很高兴。”宋引蔓如实说,“这应该是我五年来最开心的几天时光,很久没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险些让我忘记自己是个活人。”
她没透露很多,已经知晓太多内情的卫司融却听懂了。
因为折磨她的恶魔死了,灰暗的世界不再只单有黑灰红三色,她能看见五彩斑斓的颜色,也有了呼吸的权利。
不再是个行尸走肉,更不是个为保全自己和亲人要当人偶的将死之人。
瞧,恶魔一死,惨遭毒手的世人有多快乐啊。
卫司融收住神色,没再问值得吗?
答案早已呈现,人只有在落入无法逃脱的困境里才会选择最惨烈的方式打破僵局。
对宋引蔓来说,杀了钱军涛就是在破局,否则她和许梦婷早晚会死在无解的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