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师妹每天都想反水 第47节
树灵听不到,墨心竹亦不是很明白。
这段记忆重要吗?她意识到自己灵识受损,必须完全修复才能回想起那段经历。那段要命的、与怨灵纠缠的日子,焚荒之野形成之前,里面一定有和她一样的灵族,他们被困住,几乎耗干生命,仍旧无力阻止怨气外泄。
现在压力给到凡间。
不是墨心竹和一个树灵加起来能够解决的。
……
树灵无法回答,落叶给了顾玦答案。
他肯定道:“我被梦境中的怨灵选中。”
猝不及防,怨念的宿主,他居然自己悟了!墨心竹顿感不妙,眼见事情马上就要失去控制。
“现在该怎么办?您能否给我一道明确的指引?或许我该告诉父亲……”
想法刚刚冒出,一道强大的恶念在他脑海之中冲撞,顾玦痛苦地蹲下。
树灵立即放出力量安抚,可是很快就被反击回来,顾玦身上散出一道强劲波动,像锐利剑气,狠狠往树干劈去,两道力量相抵,顾玦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红枫开始剧烈摇晃。
落叶雨一般洒下。
树灵再度凝聚力量将他包裹,许久——
“我怎么会在这里?”顾玦扶着额头,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赏枫会到了,我很想出去走走……我应该出去走走。”
青白的树皮上出现裂痕,树灵绝望地说,“平衡即将打破,它发怒了,顾玦不再适合它,它要寻找新的宿主……会有很多人死去……”
一盘棋从白天下到黑夜。
顾离渊捏着黑子,棋局险象环生,他犹疑不定,迟迟没有落子。
“城主。”戚庭催促道,“还请您早下决断。”
“这事太大,仅凭猜测,你也不能断定我儿被那东西盯上。”一个苍云弟子而已,号召力远比不上逍遥掌门,顾离渊紧盯棋盘,这个弟子棋艺了得,“假若如你所言,却迟迟不见那东西动手,说明还能暂缓一段时日。明日赏枫会城里游人多,不能草率行事,且等游人散去再谨慎观察几日,确定之后再将各大世家召集,大家齐聚一堂,好好商议解决办法。”
他想了半天,终于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看,尚有余地。玦儿心智坚毅,绝非摇摆不定的脆弱之人,虽说你已经与宗门传话,但我觉得不着急,暂且先加强巡卫,苍云宗来了多少人都可以在我的府邸中住下,赏赏枫、看看景,时机成熟再行动不迟。”
他有顾虑,顾玦是他耗尽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不能出差池。而且贸然行动会殃及无辜,更别提现在正是红叶城最热闹的时候,他们经不起折腾,至少要延到赏枫会结束。
戚庭沉吟许久,庇护红叶城的力量已经衰弱,谁也不知那东西何时会醒,他还是希望顾城主早下决断,一直犹豫拖沓,只会后患无穷。
叩——
窗户被石子砸响,顾离渊拧了下眉。顾玦继承了他年轻时的面容,外人看来,二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少城主尚且年轻,而城主眉宇间已经埋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眉头一皱,沟壑更深。
二人谈话时设了结界,外人听不见,没有允许,亦进不来。下人有事必定会恭敬敲门,整座城主府,无人敢砸议事厅的窗户。
或许是只鸟。
顾离渊没有理会,他在等戚庭下一步棋。
叩。
又是一下。
顾离渊不耐道:“怎么没完没了。”
城主自然是不会亲自处理这些小事的,戚庭身为苍云宗弟子,心中默叹一声,起身前去查看。
窗户刚开了一条缝,一片鲜红枫叶便从缝隙中钻进来,顾离渊认出这是神树的叶片。他神情一凛,屋内无风,红叶却飘飘扬扬落在棋局之上,上面用淡淡的灵晕写出字迹:灾祸降至。
窗外,墨心竹在树灵的请求下当了回信使,它已经没有能力与人交谈,只能由她将一片又一片落枫送至顾离渊眼前。她艰难动用灵力,将方才发生之事一笔一划写在上面,压制之下,她累得气喘吁吁,直叹这比锯树还难。
墨心竹莫名其妙:奇怪,我原本是来锯树的。
戚庭一眼发现窗外飘荡的、近乎透明的灵团,这次还没有他半个拳头大,灵团外面不知裹了谁的护灵罩,薄薄一层很脆弱,上面已经出现几道裂纹,马上有碎裂的风险。
墨心竹落在窗台上,她不知道师兄能否看见自己,按理说是不能的,因为就连城主都没发现异常,好吧,他此时正一脸凝重地审视叶片上的警示。
她操纵灵丝写完最后一笔。
“呼——”
长吁一口气,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墨心竹就着护灵罩在窗台上弹了两下,心情复杂地准备回去,正欲转身,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包括护灵罩在内,整个灵团被那人手掌包裹住。
救命,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挣扎两下想要逃出。
“别动。”脑海之中传来戚庭对她的警告,“你会被人发现。”
灵壳彻底碎了,戚庭直接将她揣进袖袋。
墨心竹顶上竹叶晃荡,恍惚间,她觉得自己进入一片十分神奇的领域,师兄走路时手臂甩动,她被那道力量裹挟,一脸迷茫地到处乱撞,最后动作停歇,墨心竹只觉天昏地暗眼冒金星,她不知戚庭在做什么,亦不知自己以一个什么姿势倒下,她感官敏锐,即便隔着两层衣料,依然能感知到那人皮肤上散发的温热。
这只是她分散出去的一小部分灵识而已!
与此同时,桃源居客房中的本体惊醒,感官连通,她好像正在与戚庭肌肤相贴。
墨心竹躺在床上,她将被子卡得紧紧的,翻了个身后蜷起身躯,那边的灵识根本不受控制,感受到温度后不但没有远离,居然还主动往戚庭身上蹭了蹭。
墨心竹唾骂自己:“不知羞耻。”
许久,城主终于答应戚庭的计划,戚庭带着墨心竹的灵识凯旋。
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的人知道他要回来,提前一步将门打开。
那团灵识一路颠簸,晕头转向地从戚庭袖袋里钻出,视线清明后,如蒙大赦,逃命一样钻回本体。
她将自己裹得更紧,静静等待师兄开口教训。
他可能会质问她:为什么要夜闯城主府,是不是觉得你很厉害,是不是别有居心?
墨心竹一边想象,一边自问自答:“要不是我,那个城主才懒得搭理你。”
树没砍成,反而帮了人家一把,到头来还要被师兄责骂,吃力不讨好,亏死了。
墨心竹越想越委屈。
“他一开口我就哭,哭他个措手不及。”她吸了吸鼻子,开始酝酿情绪。
没爹疼没娘爱,养的山雀好吃懒做,只能看不能吃……
从小到大的悲惨境遇迅速在脑海里回现,她屏气凝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道: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等了半晌,眼泪都要干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戚庭将外袍丢在椅上,揉了揉手腕,被灵团蹭过的地方痒意未散。
又过片刻,墨心竹听见水声,戚庭在洗漱。她重新酝酿一轮,等一切结束后,戚庭终于开口说话,没有不耐,语气比平时还要温和:“师妹,睡了吗?”
深吸一口气、蓄势待发的墨心竹愣了愣。
戚庭没有得到答复。
“好梦。”他轻柔地说。
师兄不按套路出牌,墨心竹就着被子揩了揩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