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
只见他原地踱步一圈,又打量了下御书房的陈设,最后闭目掐算一番,才拱手道:“臣这一卦乃风扬尘土之象,意为观察入微,失物可快速寻回,想来陛下的折扇是丢在近处。”
他猜不透惠安帝的用意,但以心中卦象来看,那扇子八成就在御书房。
但卦象之说,虚虚实实,讲究的是万事不可把话说死,所以他留了一些余地,隻说在近处,可以寻回。
在这宫里谁敢偷皇帝的扇子,只要有心找,还愁找不到吗。
而且他还怀疑惠安帝是监守自盗,故意来考量他们。
宋监正意识到这一点,心头微震,看来皇帝对他的信任不似从前啊。
“宋爱卿还有话说吗?”惠安帝不动声色,对自己曾经倚重的臣子多了两分耐心。
宋监正犹豫了一下,为增加胜算,壮着胆子道:“依臣之见,陛下的折扇就在御书房中。”
惠安帝笑了:“宋爱卿既然断定扇子在御书房,那就一定在御书房,既如此,丘爱卿可有话说?”
宋监正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皇帝这神色,他应该是算对了。
随后,他不禁扫了眼丘凉,目露轻蔑。
就算丘凉在占卜一道上有些神通,也没有他这等随时起卦的本事,哪怕也算出扇子在御书房,落在后面,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到时候高下立见。
“宋监正所言无错,但是……”丘凉佯装凝神看向惠安帝,而后话音一顿。
“但是什么?”惠安帝好奇追问。
宋监正则沉沉打量着丘凉,拧眉不语,他倒要看看此女有什么神通,还能越过他不成。
丘凉立刻抬脚走到几步之外的书公公面前,伸手指了指他的左胳膊,平静道:“但是臣笃定,折扇就在公公左袖之中。”
惠安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妙哉,妙哉,小书子,把折扇拿出来吧。”
书公公不由满脸堆笑,从袖中抽出折扇,呈到了惠安帝面前。
惠安帝接过扇子,把玩两下:“两位爱卿果然不负朕望,朕心甚慰。”
说着,他深深地看向宋监正。
宋监正一脸错愕,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从未见过任何擅长占卜的术士能如此笃定答案,且算得如此准确。
此女…此女恐怕真有神通,还是得上苍眷顾的那种。
这一刻,他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就像当初知晓大师兄齐挽澜天生慧眼,两眼一看便可断卦一样,那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和天赋,是他努力几十年都无法超越的存在。
没想到此女比之齐挽澜有过之而无不及,天意何其不公……
“宋爱卿。”
惠安帝沉声一喝,惊得宋监正一抖,慌忙回过神来。
惠安帝盯着他,意有所指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为官者不可一意孤行,更不可结党营私,朕把钦天监交到你们二人手中,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厚望。”
“臣惶恐!”宋监正忙下跪告罪,心知自己昨日在钦天监孤立、架空丘凉的事已经被皇帝知晓了。
他原本不怕皇帝知道,因为他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更了解惠安帝的性子。
臣子只要有能力,恃才傲物犯点小错无伤大雅。
此时此刻,他却是真的惶恐了。
他没料到自己的本事跟丘凉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惠安帝一脸严肃:“宋爱卿执掌钦天监多年,却在祭天大典那等要事上出了纰漏,差点铸成大错,你当思己过,莫要一错再错。”
祭天大典那天,他差点就成为百钺史上第一个被雷劈死的皇帝了。
哪怕他知道宋监正是被人陷害,但失察是真。
把人关了这么久,惠安帝的气也差不多消了,毕竟自打国师失踪之后,钦天监只有宋监正可用。
可眼下又有了丘凉,当曾经的位置有了更好的人选,那宋监正这个人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尤其他昨日还收到消息,宋监正官复原职第一天就联合钦天监官员打压丘凉。
惠安帝深知丘凉看相之能有多么令人震惊,今天才有心考量,敲打一二。
只希望宋监正能知耻而后勇,否则这俩人的位子就该调换一下了。
“臣知罪!”宋监正埋首在地,胳膊直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都退下吧,莫要辜负朕的期望。”惠安帝言语淡淡,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再有下次,数罪并罚。
宋监正有惊无险地走出御书房,身上顿觉一凉,不是被外面的寒风吹的,是因为方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了眼神情自若的丘凉,思绪翻涌片刻,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丘凉同样情绪不佳,她本来乐得清闲,这下皇帝又给她找事做了。
以后怕是无法在钦天监做甩手掌柜了,她可真是个忙碌命。
待回到钦天监,宋监正便吩咐众人,凡有事皆按规矩来,不可越级上报,也就是以后不能再越过丘凉这个监副。
钦天监众人便知风向又变了,要么是监正和监副握手言和了,要么是陛下今日召见说了什么。
众人更倾向于后者,于是,丘凉又成了钦天监最令人畏惧的存在。
临到下衙,冬官正悄悄往宋监正桌上放了一封书信。
宋监正默默收进袖中,坐上回府的马车后,才打开看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