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前雨过风止 第106节
手放到他膝盖上,缓缓移上去。顾峻川凝视她,她头靠在座椅上看回去,轻声问他:“怎么不开车?”
外面街灯渐次亮起,蔺雨落的手堕入暗影中。顾峻川讲话的声音都颤了:“你花样真多啊蔺雨落。”
“不及你。”蔺雨落呢喃一句。
这要感谢关关了。她没有什么丰富的恋爱经验,接收信息的渠道又有限,哪里知道这么多花样?下午关关给她一个链接,对她说:“有意思,试试。”
蔺雨落就挑一个她觉得相对简单的来试。
顾峻川攥着她手腕,不许她动。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峻川也有怕的时候。他怕在这人来人往的夜晚街头,被人看到这车里的异样。
可他要着火了。
他的那声喘息像灵药被推进蔺雨落的肌肤,她抽回手,请他快点回家。
他们在夜晚里烧着了。
火势蔓延,没有生路。
蔺雨落觉得好快乐。她遵从自己的身体,不羞于表达对顾峻川的渴望。
当一切结束,他们躺在床上。顾峻川按开了电动窗帘,月光洒进来。
他对蔺雨落说:“我给你报了个班…”
蔺雨落就转过身去看他。
“我也报了。学习么,我也行。咱俩比比,看谁厉害。”
“什么班?”蔺雨落问他。
“厨师培训班。”
“……”
蔺雨落以为顾峻川开玩笑,直到他在黑暗中拿出手机,给她展示了报名页面。天杀的顾峻川觉得这个家里总有人要会做饭,总有人要会做咖啡调酒,做饭油烟重,他来;咖啡调酒小资,让没什么小资情调的蔺雨落来。何况她的民宿,有一个会调酒会做咖啡的老板娘,是一件多美的事。
“三天无理由退费。你学不学?”顾峻川问。
蔺雨落想了想:“学!学费我先欠你。”
“没事,下个班你请我学。”
…
顾峻川像在开玩笑:“我们学无止境,以后比一比谁的证多。”
“然后呢?”
“然后我们看看什么东西好玩,玩把大的。你敢吗?”
蔺雨落坐起来,人在月光里,脸上满是倔强:“我敢。”
“把120万拿出来花了,敢吗?”顾峻川也坐起来,看着她。
他们都知道这120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把一段他们介意的过去光明正大拿出来讨论,意味着告别那段混沌的人生,迎接一段崭新而充满挑战的旅程。
人么,总有两眼一抹黑意识混乱的时刻,总有那么一两次走弯路。那又怎么样呢?又有谁的人生都是坦途呢?
它不可能永远在蔺雨落的存折里,它应该被拿出来晒晒太阳。蔺雨落拿出它来,就像分手以后无家可归一样,她没有后路了。
蔺雨落是不怕的。倘若没有退路,那就再走一条路。
她是这座城市的无名之辈,无论怎么样都能活。
无论什么糟糕的境遇都能重新开始。
“敢。”
顾峻川拍拍她的头:
“祝我们玩出一个远大前程。”
顾峻川:少年的月亮
远大前程什么样, 蔺雨落没见过。但厨师班什么样蔺雨落见过了。
她跟顾峻川,每周有两节课,她在这间学习分辨咖啡豆, 顾峻川在另一间学习切土豆丝。顾峻川那间教室烟熏火燎的,简直太好笑了。蔺雨落问顾峻川为什么不报个西餐厨师,非要先学川菜, 哪怕您学个淮扬菜呢!
顾峻川说:首先,咱俩都是中国胃;其次,川菜好吃。我先学川湘菜、再学鲁菜、最后学淮扬菜。说得好像要掀翻餐饮界一样。
蔺书雪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学起了厨师,特意飞回北京看他们。那时刚过十一假期, 蔺雨落刚刚学会简单拉花。她在家里煮咖啡,拉出一颗心型咖啡花给蔺书雪喝;顾峻川在厨房里挥洒做饭热情。
两个人分工有序。
蔺雨落谨记顾峻川需要偏爱, 哪怕蔺书雪在的时候她也没收敛, 给顾峻川拉出一片叶子来, 小心翼翼端到厨房去。顾峻川低下头让她喂,她小声说:“过份了啊。”
“偏爱。”顾峻川提醒她。如愿喝到蔺雨落端给他的咖啡。
“少放辣。我听蔺姐有点咳嗽。”蔺雨落说。
“蔺姐蔺姐…我女朋友管我妈叫蔺姐。”顾峻川嘲笑她:“出去!别耽误我做饭。”
蔺雨落本来觉得这称呼没什么, 现在也觉出了别扭来。思索着不叫蔺姐叫什么?总不能叫蔺姨?
穆力尧接完电话回到客厅, 看到蔺雨落给他做的咖啡, 端起来尝了口, 点点头:“可以啊落落,咖啡不错。”
他坐在蔺书雪身边,手臂自然地搭到她背后的沙发靠背上。
蔺书雪问他:“解决了?”
“解决了。”
他们刚刚从贵州考察回来, 看好了一块新地方,想在那里也搞个露营基地。找了人去做估值,报告刚返回。
蔺雨落觉得蔺书雪和顾峻川挺逗, 各做各的生意, 这中间基本没什么关系, 用顾峻川的话说: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顾峻川呢,从绿野开始,钻研起了健康养生。
“我前段时间去绿春,去你的民宿住了两天。管理很不错,二马很上心。而且我看有旅行社开始往那边带团,接待很成熟。你们费了不少心思吧?”蔺书雪问。
蔺雨落就点头。这事儿倒也不用谦虚,她的确是费了心思,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迈进了旅游业。她跟蔺穆二人讲了讲跟旅行社沟通的过程,还有遇到的一些问题,以及跑展会的时候得到绿春领导的帮助。总之呢,很多人都希望绿春好。所以就赶到了这么一个很合适的关头。
去的人反馈也好。
第一个团接待结束,蔺雨落特意去网上搜一些攻略,还真的搜到两个年轻人写的绿春游玩心得。风景美、线路很原生态,非常特别。对出游绿春极尽赞美。
“但我们只知道迈出这一步,怎么做大还不知道。”蔺雨落说。
“等契机、等政策,这个急不得。”蔺书雪鼓励她。
厨房里乒乒乓乓,蔺书雪伸脖子看一眼:“不会要杀人吧?怎么做个饭惊天动地的?”
蔺雨落就跑过去看,头探进厨房里,学蔺书雪:“你不会要杀人吧?”
顾峻川穿着围裙,多少有点洁癖,把手套也戴上了,正在剁鸡。听到蔺雨落这么说就赶她出去,让她不要打断他的发挥。
蔺雨落看了眼,顾峻川的鸡块儿剁得小,大小也均匀,这学费真是没白花,对他竖竖大拇指走了,告诉蔺书雪他在剁鸡。
“他要做辣炒鸡。微辣。”蔺雨落说。
“我儿子真出息啊。”蔺书雪手插在兜里,走进厨房,靠在门上看顾峻川做饭。
顾峻川看起来比从前要快乐,即便在这厨房里,也困不住他的神采。他做饭的样子跟顾西岭年轻时候有点像,都是不管案板多高,后背都不会弯。手脏一点就要擦一擦,好像忍受不了那些污渍在手上多停留一秒。
“对不起,儿子。”蔺书雪突然这么说。她对顾峻川始终有歉意。别人都羡慕她有孝顺的好儿子,可这个好儿子的孝顺是出于人性的选择。蔺书雪觉得自己不算是称职的妈妈。在他童年时缺少陪伴,成年后又把他拖进自己的离婚官司。她没有给他展示一个好的家庭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