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下地狱
在梁屿琛怔愣的几秒内。
屏幕上弹出另一幅场景,一闪而过。
是程晚被绑架的画面,她被死死捆绑,颤抖着倚在一张沙发上。
随后画面消失,变回冰冷的倒计时。
此时只剩二十九分钟三十二秒。
而在其下,比方才,多出一行字。
是一个地址,和一句警告。
此处,大概就是关押程晚的地方。
还有一句:【报警,程晚必死无疑。】
梁屿琛心神俱震,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舵轮。
是谁,到底是谁,一直隐藏在最深处,如阴暗的毒蛇一般蛰伏。
只等待这个时候,亮出獠牙。
“汤坚白,你背后除了燕自章,还有谁,说话!”他双目赤红,暴怒地嘶吼。
可回答他的,自然只有汹涌的浪涛,轰鸣刺耳的发动机,与汤坚白死寂般的沉默。
梁屿琛忽地感觉力不从心,被前所未有的失控感挟持。
没有办法了。
这样没有尽头地追下去,哪怕追击至最后一刻,或许也没有结果。
更没有足够的时间,回头去救程晚。
大概,只能做出最后的选择。
而他,其实在第一秒,便清楚、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要救程晚。
无论如何,程晚永远是最重要的。
毋庸置疑。
至于詹佑津。
——或许是注定的。
注定他要被詹佑津的迷雾笼罩,一世不得安宁。
注定母亲,苦苦等待四十年,或许到死那一刻,依旧无法得知爱人的下落。
詹佑津,只能永远横亘在他与母亲的心头,成为最沉重、最腐朽的枷锁。
梁屿琛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汤坚白。
随后便准备调转船头,驶回港口。
绑架程晚的人,将时间算得刚刚好。
若他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那么在倒计时结束前,能恰好赶到指示的地点。
然而,在他思索的短暂时间里,竟没有发觉,lia已登上快艇边缘的船桅。
梁屿琛回过神来,心头一颤。
“lia,你在做什么!”
lia却侧过头,不与先生对视。
只有他的声音,随着激烈的海浪飘忽而来。“先生,您不需要感到为难。”
“我会为您抓到汤坚白。”
梁屿琛看着他向前方的游艇甩出钢丝绳索,顶端的铁爪牢牢锁在游艇栏杆之上。
“lia,你这是自杀!”梁屿琛心焦如火。
然而,下一秒,lia便猛地扎进翻滚的海浪之中。
庆幸的是,哪怕在游艇高速前进的情况下,lia也未被奔涌滂沱的狂潮拍晕,亦没有撞上暗礁岩石。
他随着海浪浮沉,咬紧牙关,沿着钢索向上攀爬,逐渐靠近前方的艇身。
见lia终于从海平面露头,梁屿琛一颗麻痹的心脏,才得以重新跳动。
“违抗命令,回去之后领罚。”梁屿琛语气低沉,可面上完全是庆幸神色。
“是,先生。”
然而,当lia终于攀登上游艇。
当梁屿琛调转船头。
那艘白色游艇,竟倏地响起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游艇,爆炸了。
梁屿琛被爆炸的余波轰击于地,从背后飞来的碎片,有一块插入了他的体内。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方向轮脱手,快艇几乎失控,打翻。
可他没有时间停歇。
他震愕地转头,方才还在高速前进的游艇,竟在顷刻间,支离破碎,火光冲天。
汤坚白半个身体已被炸飞,完全死透。
而lia则毫无声息地躺在一块浮板之上。
梁屿琛悲痛地吼道:“lia!”
他驾驶快艇至lia身边,将他救上来。
lia仍有呼吸,大概是在爆炸发生前,便警惕地察觉不妥,提前跳入水中,躲过了死亡。
可他的左眼,被碎片完全击中。
此刻那处,血肉模糊,只余空洞。
梁屿琛强忍身体疼痛与精神悲愤,快艇油门踩到最底,拼命向码头驶去。
他不能崩溃,不能倒下。
程晚,还在等着他。
/
几分钟前,濮云川看着lia扎进海里,又沿着钢索爬上汤坚白的游艇,露出震撼异常的神色。
“神经病,都他妈的是疯子!”
“都是不要命的变态!”
他气急败坏地痛骂着。
不能让汤坚白落进他们手里,不能让他们从汤坚白口中得到任何线索。
无论是关于詹佑津,还是他的。
幸好,他原本就打算将汤坚白灭口,早已在游艇上安装炸药。
此刻,他不再犹豫,按下炸弹启动的按钮。
监视器画面在火光冲天中,变成模糊的雪花。
而片刻后,另一个画面内,梁屿琛将已陷入昏迷的lia救起。
此时,正朝港口码头全速驶去。
濮云川勾起嘴角,转头看向程晚。
“怎么办,他耽搁了一小会儿,”濮云川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阴森森地笑,“恐怕来不及赶到这里。”
“那他这样,到底是算选择了你,还是没有啊。”
濮云川将尾音拉得极长,充满讥讽。
然而,下一瞬,在他气得志满、沾沾自喜之时。
程晚竟骤然举起枪,朝他的左胸开出一枪。
惊心动魄的枪声响起。
濮云川瞪大双眼,惊骇无比,应声倒地。
耳畔响起程晚的声音:“我不需要他选择,我的命,在我自己手上。”
濮云川咬紧舌尖,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可是,可是为什么
程晚,程晚为什么能挣脱捆绑。
她又是从哪里掏出来的武器。
他瞋目裂眦,吐出满口血沫。
若是普通人,被击中此处,必定会心脏爆裂而亡。
可他。
程晚被手枪的后坐力震得踉跄几步,回过神来的第一秒,便是冲上前去准备补枪。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
濮云川的心脏位置,较平常人偏移许多。
方才那一枪,并未伤及要害。
且濮云川,虽早被逐出夷丰,但多年苦训,依旧令他保有非一般的反应速度与抗逆能力。
他飞速从地上起身,将手中匕首扔出。
刀尖猛地扎进程晚持枪的手臂,剧烈的疼痛令她骤然松手。
小巧的枪支掉落于地。
两人见状,纷纷扑上前去争抢。
然而程晚没有接受过严苛、恐怖的军事化训练,又怎么会是濮云川的对手。
枪,最终还是落入他的手中。
他的胸口血流如注,面色阴沉如墨,眼神阴鸷狠辣。
“哪里来的枪。”
“你又是怎么挣脱的。”
程晚默不作声,瑶瑶缩在角落里,握着那枚尖锐的碎片,颤抖不已。
是她自作聪明,从装饰创意画上,一点点,小心翼翼抠下一小块碎片。
她为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