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
“大人,小的知错了,大人,都是方知县和师爷逼的!”
“大人,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啊,大人!”
随着判决结束,堂下一片哀嚎。
常知府不为所动,东方瑞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常知府从壶中抽出一支令签随着令签置地,清脆声响,衙役们齐齐上前,将一众犯人押到堂外天井,重新套上枷锁交给门外的听候衙役带走了。
那些人押走后公堂上瞬间宽敞了不少,这次吴蔚认出来了,最前面跪着的是原清庐县知县张宽,后面是衙役李六张兴,还有胡书记官和几位吴蔚并不相熟的衙役。
许是说的有些口干舌燥,常知府也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压案问道:“张宽,你可知罪?”
张宽一个头磕在地上,声泪俱下地供认了,不过……听着听着,吴蔚皱起了眉头。
这张宽竟然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已经自缢的师爷身上,仅仅隻承认了自己的失察之罪。
吴蔚的眉头紧锁,早在案子刚刚发生的时候,吴蔚就觉察出这位知县的狡猾了,包括给自己行贿时,他都没有出面,一直躲在师爷身后。
与方少樘不同,张宽的手上并无人命官司,他本想做掉自己却也没有成功,如今师爷已死,死无对证,即便能找到证据,张宽最多也就是个“未遂”或者是“意图”,梁朝的律例有惩治“未遂”的条款吗?
吴蔚的心突突直跳,因为她突然惊恐地发现:常知府,方少樘,钱师爷和张宽,就和说好了似的,没有一个人在供词中提到过护送祥瑞那二十条人命,七个坟包!也没有人提到祥瑞失窃的事情。
明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祥瑞失窃而起,可是……就是没有人提及此事!
就连东方瑞……所做的一切调查中,都没有关于祥瑞失窃的相关信息。
难道?
吴蔚的疑心刚起,就自我掐灭了。
吴蔚相信东方瑞,当年她曾化身乞儿就为了收集“蛇妖案”的证据,她找到如此细致的指证方少樘的证据,不知费了多少辛苦就是为了不冤枉一个人。
还有,她明明官居三品,却也没有越过雷池半步,请来了常知府审理此案,毕竟明镜司是京城的衙门,不好干涉地方判案。
可又是为什么呢,没有人提及祥瑞失窃的案子,没有人提起那七条人命官司,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吴蔚转头看了一眼,透过大门,穿过堂外天井,看到聚在衙门口的黑压压的百姓,难道……?
仅仅是因为此案涉及到了皇家,这次堂审又是公开审理,所以不便言明吗?
如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有一点,吴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方少樘和钱师爷或许是出于某种深层次的考量对此隻字不提,可为何把一切错处推到已故师爷身上的张宽也如此呢?
还有下面的官差,衙役,巡捕,他们又是哪里来的政治敏感?
吴蔚感觉一股寒意从足底升起,席卷全身。
这一切的人命,错误,算计,皆因“祥瑞失窃”而起,涉案人员却无一人提起,如商量好了一般,又好似被人齐齐封了口。
吴蔚看向一脸淡漠的东方瑞,感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衙门团团缠绕。
静水流深
吴蔚正思考得入神, 突然听到常知府提高了声音,说道:“哦?还有此事?”
吴蔚有些纳闷,何事?
就感觉到一直护在自己身边的张猛轻轻推了自己一把, 吴蔚当即惊觉, 瞧见东方瑞深邃的目光望了过来,犹如深山静潭带着一丝丝清冷。
吴蔚心领神会, 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又听常知府问道:“张宽所言之人可在?”
张猛出列,朝常知府一抱拳,说道:“大人, 证人吴蔚已带到。”
吴蔚随之出列, 眉头微蹙, 默默跪到了地上。
常知府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吴蔚,适才张宽所言, 属实否?”
鬼知道张宽刚才说了什么,吴蔚佯装瑟缩,控制着身体抖了抖, 故作支吾道:“小人……小人适才被大人断案的雷霆手段……给、吓傻了,没听到方……张大人说了什么。”
吴蔚的声音不大不小, 经过天井的扩散,衙门口站着的不少百姓也听见了,堂内依旧肃穆, 门口却传来了一阵笑声。
常知府捋着胡须,斜眼瞧了东方瑞一眼, 重复道:“张宽适才说, 你可以证明清庐县师爷欺上瞒下,张宽是被师爷蒙蔽的?”
吴蔚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张宽这隻死泥鳅, 滑不留手,差点以权谋□□置了自己,竟然还腆着脸在公堂上利用自己,无耻至极!
就在吴蔚沉默的空檔,衙役张兴突然说道:“大人,师爷曾经指使小人和李六向吴蔚行贿,小人也可以证明此事方大人并不知情。”
“啪”的一声惊堂木拍到桌上,常知府呵斥道:“还未轮到你说话!”
转过头来却又步步紧逼,问吴蔚:“吴蔚,张兴,李六二人所言属实否?”
“属实。”
吴蔚心道:好啊,继续问啊,牵出仵作手札作假的事儿再把祥瑞失窃的案子带出来,我看你们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