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副将,若让他回去探亲,那其他人怎么想?他是我百里子苓带来的人,我可不想将士们在背后说给他开后门。如今,北楼关是多事之秋,贼人尚未抓到,他倒是有心情回乡探亲。”
“将军多虑了。至于这抓贼的事,总不能贼抓不到,就让人家回去探亲。再说了,老人家病重,也是等不得的事,这样的遗憾可留不得。陈校尉,你即刻起程吧,早去早回。”
百里子苓没发话,陈庭站在那里也不敢动,更不敢多言,只是满眼期待地看着百里子苓。
“将军,这抓贼的事,我亲自负责,少了陈校尉,也不会耽误事。”桑吉又道。
“既然桑副将都这样说了,那你就速去速回。”百里子苓这才发了话。
“谢将军,谢桑副将。”陈庭激动地道。
“回去收拾一下吧,记得给家里带点北楼关的特产。这地方,别的没有,挑几张上好的皮子倒是有的。”桑吉又道。
陈庭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晏辰在旁边看着,刚才这一出有点意思。他的嘴角轻扯出一抹笑意,回头时,正好对上百里子苓的眸子,那抹笑意也就淡去。
“这么冷的天,你跑出来做什么?”百里子苓问道。
“我……我有事问将军。”晏辰迟疑道。
“何事?”
“那个,昨晚……”
百里子苓一听‘昨晚’二字,立马上前捂住了他的嘴,然后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晏辰乖乖的闭嘴,只不过,他的眼底眉梢都是笑意。他知道百里子苓误会了,但她误会的样子怎么那么可爱。
“昨晚怎么啦?”桑吉故意问道。
“桑老二,我先送他回去。晚点回来跟你商量点事。”百里子苓拽着晏辰就往外走,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这小子昨晚爬上她的床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跑到军帐来问昨晚的事,看来,孩子不打,就得上房揭瓦。
、放手
北楼关入冬了,街上也就越发冷清。最近一直在抓人,闹得人心惶惶,老百姓更不敢出来随意走动。大部分商家的门帘都关着,北楼关有一种陷入死境的萧条。
两个人前肩走在街道上,地上的雪结成了冰,皮靴子踩在上面有点滑,刚刚晏辰就险些滑倒。
百里子苓拉了晏辰的手,紧紧地拽着,“以后若是出来,记得戴上手套。这里不比上都,若是在雪地里待久了,恐怕你这双好看的手也得冻废了。”
“将军为何喜欢我?”晏辰突然问道。
“因为你好看。”百里子苓随口应道。
“那,万一我年老色衰,将军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百里子苓停下脚步,‘年老色衰’这词她觉得无论如何也用不到晏辰身上。即便是他真的年老,估计也一样好看。她想象着他年老的样子,脸上泛起一抹浅笑。晏辰看着,嘴角也不由得跟着上翘。
“我怕这辈子没机会看到你年老色衰。”百里子苓吐了口气,那热气在空中有片刻的凝结,然后消散不见。
“将军是现在就不想要我了吗?所以,昨晚……昨晚才不要我睡在你旁边。”他的神色黯淡下来,小嘴噘起,十足的孩子模样。
百里子苓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觉得他的脸好凉,“我爹,不到五十,战死在埋羊谷。我大哥,刚刚三十岁,也战死在埋羊谷。披了这身甲,征战沙场,命也就由不得自己。战场上刀剑无眼,若不死战,对不起朝廷和皇上,更对不起站在我身后的南陈百姓。你跟了我,若是没有三媒六聘,哪天我战死了,你恐怕一点好处都捞不到。我到了地下,又如何能心安呢?”
晏辰只觉得心脏被狠狠一击,这一刻,他宁愿放下所有,只做她百里子苓的晏辰,只做她的狼崽子。她居然替他考虑得那么远,而他还想着如何设计她,拿回那个石头牌子,然后走得远远的,去谋划他的天下。
那天下曾是他七岁起便想得到的。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心头那么多恨,以为这辈子都放不下,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可以放下。这辈子就留在她身边,她戍边守彊,他便陪着她守着塞上的云、关山的月;她驰骋沙场,他便横刀立马,与她并肩而战;她若是退隐山林,他便与她煮水煎茶,闲话桑麻;她若是想生个孩子……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傻子一样的痴笑。
“这么开心?难不成,这是盼着我死呢?”
百里子的话打断了晏辰的遐想。他的思绪走得有点远了,生生被拉回来,看到百里子苓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将军,咱们赶快回去吧!”
晏辰拽着百里子苓往回跑,百里子苓怕他摔着,心都提到了嗓子尖上。好歹是回了院子,那颗心才落了地。不过,晏辰还没等她的心落安稳,就把她给拽进了屋里,一下子按在门上,一张好看的脸瞬间袭了过来,有些冰凉的唇顿时落在了她的唇上。
“将军,我们成亲吧!”他轻啄了一下,在百里子苓的耳边轻言。“我不要什么三媒六聘,我只要你。”
百里子苓一个反转,把晏辰给按在了门上,喘着粗气道:“这就是你跑到军帐来找我的理由?”
晏辰笑着又啄了一下她的脸,百里子苓始料未及,“你……你不要三媒六聘,还是根本不想一辈子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