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一身铠甲,这才拆开家信来看。母亲在信中除了叮嘱她注意身体,也就是提及亲事。母亲很委婉,大约是说,若她在外有可心的人,百里家不计较门第如何,一定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这言下之意就是,在上都城里,她百里子苓是没人要的。
这信读着有点心酸啦!
百里子苓苦笑了一声。她其实也没想嫁人。从小在军营里长大,混迹在男人之中,男人什么德性,她也知晓。如果让她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让她相夫教子,恪守礼法,怕是太难为她了。她也不是能安分在深宅大院里枯守一生的人。没人愿意娶,那也正好。在这北楼关与士兵们同乐同苦同厮杀,总好过一生无所作为要强。
收起信来,轻轻叹了口气,正好桑吉从外面进来。两人一照面,百里子苓就想到了老将军的话,如今再瞧桑吉,难免多了些打量。
“有话就说,不必那般看我。”桑吉把那甲胄卸下,这才发现那甲胄磨到腰间伤口,已然出血,难怪一直有点疼。
百里子苓也没说话,走到桑吉身边,轻撩起他的衣衫,忙回身拿了伤药过来,“把衣服解开!”
“没关系,我自己来。”桑吉拒绝道。
“怕被我看了?”百里子苓冷着脸,一下子扯开了他的衣服,然后把他按在椅子上,往那伤口上洒了些药粉。桑吉微微皱了眉头,没吭声。百里子苓又扯过一块布条来,缠在他的腰间。动作很麻利,三两下就弄好。起身时,她替桑吉扯了一下衣服,“好生爱惜一下自己这身子,等哪天与李家妹妹成婚,让她看着心疼。”
“你知道了?”桑吉有点意外。
“听老将军说了一嘴。还真想不到,你跟二哥居然成了连襟。”
“家里定下的亲事,我无权拒绝。”桑吉随口应道。
“哦?那当年你与我议亲,并不是你不同意了?”
桑吉以为百里子苓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在他刚来北楼关的时候才被整得那么惨。虽然他们都没有提及议亲那件事,可桑吉就是那样认为的。但现在听了这话,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其实……也没什么同意不同意。当年,我父亲确实有那个意思,不过,老将军说你年纪尚小,想再等几年,就……”桑吉这谎说得有点心虚,也不敢看百里子苓的眼睛,怕自己被看穿。
“这么说,是我父亲拒绝了桑大人?”
“那算什么拒绝。你那时候年纪确实小……”桑吉的声音越说越小,他在心头埋怨起那位贺老将军来。有什么闲话不好说,非得提这一茬。要是百里子苓知道是他当年闹死闹活不同意,搞不好会拆了他的骨头。他还没有娶亲呢,可不想就这样死了。
“你心里边也巴不得这门亲事没成吧?”百里子苓有些诡异地笑着。上都城里的那些传言,她也知道一些。再说了,就母亲言中那意思,上都城里没人想娶她,更何况像桑吉这样文武兼备之人。
心头有点落寞是真的。毕竟,不想嫁是一回事,完全没人要是另一回事。
桑吉见她好像挺失落,忙又道:“我认识几位不错的世家子弟,等回上都之后,介绍给将军,肯定有将军喜欢的。”
桑吉不说这话,百里子苓还不想骂人,一说这话,就像是非把她没人要这事挑明了,脸上怎么也挂不住。
“桑老二,给你脸啦!要你介绍?老子喜欢什么人,自己找,要你多事!你是不是也皮痒了,别以为你身上有伤,老子就不会打你……”百里子苓回身就拿了鞭子,桑吉一见,立马逃得无影无踪。
、留下
贺老将军与吴祥只在北楼关停留了一天,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站。巡察西北防务,这一趟走下来,时间并不会短。
一大早,众人在东门外送别老将军一行人,韩祺也在列。不过,韩祺在北楼关待不了几日了。皇上已从其他地方调配了兵力补充北楼关,过几天便会到达。韩祺也接到了西北提督的命令,朝廷补充的兵力到达,他便率队回西北提督府。
“韩将军,今日无事,要不,一会去校场打一场?”
三人往回走时,百里子苓与韩祺约战。
韩祺笑了笑,“将军愿意活动活动,末将乐奉陪。”
桑吉原想拦着,可这一看,二人还打上瘾了。也罢,她要打就打去吧,省得想起昨晚的事,再找他的麻烦。
百里子苓与韩祺往校场而去,桑吉则去了老沈头那里。小厮们听说百里子苓与韩祺在校场过招,都跑了去看,院子里空空如也。老沈头独自一人在碾药。
“晏辰呢?”桑吉去了一趟西厢房,里边没人,回头便问了老沈头。
“去校场看热闹了。”
“他能到处走了?”桑吉有点意外。
“别说走,跑都行了。”
“看样子恢复挺快。”桑吉说着捡了一根草药到鼻底闻了闻,味道有点清淡,他也看不出是什么药材来,便又放回案上。“他这两日,如何?”
“那桑副将先与我说说,那日你在那屋里看到了什么?”老沈头示意了一下西厢房。
“这个……”桑吉笑了起来,“沈医官,你看到他身上那些伤了吧?”
“桑副将,不要转移话题。我后来去瞧了一眼那孩子,正在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