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么?”好脾气的姑娘又眯眯笑起来,“我的身份不便告之夫人,但是我曾在地藏王菩萨座下聆听过佛法,算是菩萨的半个弟子,如此,夫人可信我?”说着,杉灵展开手掌,方才还是空落落的手掌,在她一翻一展间,一朵千瓣莲花绽放在她的指尖上。
那莲花纯白颜色,花瓣几近透明,且自带佛光,在这晦暗的天气里,照亮了二人周遭范围。
“这是菩萨送于我的白莲,他说,但凡世人见了它,便会相信杉灵了。”
木母离开之前,打来了热水,为木轩洗了手脸,末了还紧了紧他的被子。杉灵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突然,她开口问道,“老夫人,木公子他有喜欢吃的点心吗?”
“他喜欢吃我做的枣泥卷。”说着,她端起水盆来,问,“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杉灵甜甜笑起来,“我是想,待明日木公子醒后,倘若能吃到老夫人亲手做的点心,定会很开心吧?”
这个身份神秘的年轻姑娘,每一句话语都给人极为温暖的感觉。她用了确定的语气告诉老夫人明日会还她一个活生生的儿子。
老夫人一步三回头地坐上青牛小车离去了。
宅院中没有了他人,便再也不见那些美好的回忆了,杉灵在偌大的屋苑中转了几转,又回到庭院中那株大槐树下。
“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小子,活人活着就是为了死人么?没出息透了。”少女坐在槐树下,抬头看着那些红绸带,此刻雨已经停了,二月的天气不定,方才还是蒙蒙细雨,此刻太阳就露头了,她眯起眼睛,透过红绸带间丝丝缕缕的缝隙看着温暖的太阳。
她仰起头来,闭上眼睛,双手拢在嘴边,发出一声清脆的鸟鸣。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杉灵那声足可以以假乱真的鸟鸣,只听空中一阵扑啦啦的声响,接着是一片遮天蔽日的阴云迅速飘来,待那乌云飘得近了,才看清,这哪是什么乌云,分明是成千上万只鸟儿!
那些鸟儿各不相同,小的有山鸦、沙雀、百灵,大的有仙鹤、孔雀,更有许多不曾见过的模样,它们大小不一,叫声不一,模样不一,当真是叫人眼花缭乱。这些鸟儿在空中盘旋数周后,皆是落在木家宅院中,有的落在屋檐墙头上,有的停驻在槐树枝丫上,更有一只调皮的,则站立在杉灵的肩头上,用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她的脸颊。
杉灵用指尖抚了抚鸟儿的脑袋,尔后看向四周,见众鸟都睁着黑豆似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她掏出了怀中那张宣纸,抖开了,展开在鸟儿们的面前,“你们当中,有谁见过写这字的人?或是他的魂魄?”
鸟儿们盯着宣纸看了好一会儿,尔后俱是叽叽喳喳起来,杉灵的目光一一扫过它们后,轻声笑道,“你们还是喜欢这样抢着说话。好了,我都知道了。”
众鸟儿听了,好不容易都安静下来,有几只颇有灵性的鸟儿飞下屋檐,踱步到杉灵面前,扑腾着翅膀,似乎很焦急的样子。甚至已经有鸟儿用喙拉住她的衣角,似乎不让她离开一般。
“没事的,”杉灵柔声安慰着它们,“虽然我的力量被封住了大半,但总不至于受欺负。你们也想我早早收到善果是不是?”
一直站在她肩头的鸟儿扑起翅膀,叽喳了一句,似乎是叫她万事小心。
“放心,我只是去那个地方将木公子带回来而已。”
槐安镇
孟杉灵要去的地方,叫槐安镇。
槐安镇,因槐安台而名。据说槐安台是神仙建的地儿——槐安镇上的百姓不用劳作,缺粮的时候只需到槐安台走一遭,便可得到足够口粮。
槐安台之于槐安镇居民,是一个比祖庙还要重要的地方,自然而然,这般能自给自足的镇子,也不屑于与外来人交流。
因此,当孟杉灵踏入这个镇子时,镇上骚动了起来,本是闲适的百姓见这面孔衣着皆陌生的少女,脸上闪过诧异的神色,其中有惊奇,不解,乃至畏惧……
孟杉灵提了提褡裢,一张盈盈笑脸对着镇上的居民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们,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我的一位朋友,待找到了他,我就离开。”
槐安镇是个热闹的城镇,除去槐安台之外,镇中的一切与别处无异:青墙黑瓦,小桥流水。若外人途经此地,只怕会以为走进了另一个寐镇中。镇中男女老幼皆是穿着一身驼色衣裳,男子一身短打装束,女子着驼色衣裙,发髻也没有饰上任何珠钗,而是簪着一两朵春日开的小花,十分俏丽。
这样一个安详的城镇,在杉灵行走其中时,却没有一人对她投以善意的目光,而是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就连那活泼的孩子,在她经过时,也被娘强行拉着躲进了屋里。
杉灵好似习惯了一般,对周遭毫不在意,她伸出青葱一样的手指,掐指一算,尔后信步朝那镇子的下游走去。
只是才走几步,就听得前头一声长喝:“老祖行过!让道!让道!”
随着那细细的长喝声越来越近,杉灵看见有一顶华丽的十八人大轿朝自己这边缓缓行来。
那是一支在这朴实镇上看起来颇为奢靡华丽的队伍,前头是身着棕色碎花襦裙的侍女,手持宝伞、香炉和花篮。队伍两旁是神情严肃的侍卫。居中的十八抬大轿外漆着金粉描摹的百花图腾,门窗上垂坠着珍珠帘子,轿顶上一溜翠绿的流苏,在轿子行进的过程中晃晃荡荡,着实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