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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新友故交

 

在她怀里,好像所有微不足道的疼痛都被无限放大。磕磕碰碰而已,哪里会这么疼,可他就是要哭,像是要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一样。在这个女人怀里,他有最厚重最安心的力量,让他不用负隅抵抗,顽固地藏起眼泪。

哭泣间似乎变成了一个婴儿,被母亲温暖的气息包围,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

可梦总是要醒来的,

晏云思疲倦地睁开眼,哪里会有母亲的身影。

他怔怔地望着床顶出神,过了许久才发现身侧站着一个男人。

不用想也知道那人会是谁。

晏云思将头转向一侧,不愿看到他。

凌霄侧身坐在床畔,揩去他眼尾干涸的泪痕,“梦到什么了,哭得这么厉害?”

“滚开。”他声音哑得不像样。

凌霄倒了盏茶,将他扶起:“喝口水,润润嗓子。”

晏云思一推,茶水便溅了一地。

凌霄却不气馁,又倒了一盏递到他面前:“想生气也先养好身体,嗓子哑成这样,怎么跟我吵架?”

晏云思望向他,眸光闪烁,接过茶盏,却往凌霄身上狠狠一泼。幸而他身上无力动作慢,凌霄一躲,才没泼到身上。

他无奈道:“你真是……不喝便不喝罢。”

“昏了一天一夜,饿不饿?”他仔细掖好被子。

方才的动作已经耗尽了力气,晏云思闭上眼不再看他。凌霄耐心道:“想睡也得先吃点东西,不然胃会难受的。”

等了等见他不说话,凌霄自顾自地道:“我等下就走,让厨房熬了点小粥,你一定要记得喝,看你现在瘦的,身上都没几两肉。”

唠唠叨叨嘱咐完后凌霄最后看他一眼,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耳边终于安静,云思心力交瘁,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晏大人?”有人试探地喊他。

晏云思看去,只见溪月端着热粥拨开珠帘走来。

他挣扎着坐起身,勉强笑笑,应道:“溪月……”

溪月把粥放在一旁,拿了枕头垫在他身后。云思哑声道:“多谢。”

她抿嘴一笑,把粥呈给他:“大人,用点东西吧。”

云思手有点颤,还是接过来一勺一勺认真地吃净了。

他是真的饿了,赴李霜风之约时不知喝了多少酒,饭菜却是一口也不肯吃,旋即便被接到宫里被凌霄百般折磨,疲惫得像是干涸的鱼。

溪月希冀地望着他,提心吊胆地看他慢条斯理的模样,恨不得自己抓过碗来一口气灌下去。

晏云思察觉到她的注视,不由笑道:“看我做什么?”

溪月问道:“好吃吗?”

他点点头:“有点苦。”

溪月松了口气:“那是您嘴里苦。能吃下饭就好,就怕您不肯吃东西。”

晏云思把碗递给她:“多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酉时三刻,天已黑了。”

他温声道:“你下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吃了东西,整个人才算是活了过来,骨头里透出的寒气也消散些。闭上眼很快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是半梦半醒的,时而听到好友嬉笑着唤自己上前,时而又见凌霄的面容闪过,身上一霎热得好似有火在烧,一霎却又冷得如坠冰窟。

睡也睡不安稳,头疼得厉害。云思慢慢醒转,迷蒙间竟感到有人轻轻抚摸自己的脖子。

那一刹好似惊雷劈顶,脑中轰然作响,竟激了一身的冷汗,下意识便去推开那人的手。

清醒过来才看清眼前人是凌霄,尚未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身体却已不由自主打个冷战。

凌霄的手僵在那里。

云思心中五味陈杂,他不得不承认,他怕凌霄,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身体触碰也让他心生恐惧。

良久凌霄终于道:“别怕,只是给你上药。”

云思刚想开口拒绝,却发现嗓子疼得有如刀割,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凌霄明白他想说什么,点了药膏轻轻抹在颈上青痕:“这里留了淤伤,敷上药消得快些,不然顶着痕迹怎么见人。”

“嗓子疼吗?你方才身上发热,烧的厉害,已喂你喝了药,别担心。”

晏云思讥讽一笑。

凌霄道:“心里骂我假惺惺,装模作样是不是?”

云思一声不发。凌霄叹道:“好吧,昨夜是我冲动了,可你实在把我气得厉害,姜华就罢了,几天不见,你就跑去和李霜风那种东西鬼混,他对你什么心思你能不知道?”

云思猛得挥开他的手。

凌霄无奈:“别闹了。”

云思强忍着刀剐般的疼痛开口道:“滚开,恶心。”

偏凌霄在他身上最擅长的就是只听自己想听的话,抚摸他的脸颊道:“大张旗鼓地和李霜风相会,不就是想逼我表态么,用得着这样作践自己吗,他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灌你酒。”

无尽的屈辱翻涌上心头,云思冷道:“说完没有?”

凌霄却笑着把手递给他:“别说话了,想说什么写在我手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李霜风见了怕是都要死了贼心。”

脸色苍白如纸,一点血色也没有,从重逢时便迅速消瘦,整个人轻飘飘得跟风一吹就能吹走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迷得李霜风色心大动的。

云思瞪向他。他的所有恨意和愤怒在他面前似乎都化为了轻飘飘的空气,就算举起刀剑砍得满身是血也能视若不见,激不起任何反应,反而是自己的情绪轻易便为他所掌控。

“那你算什么?”他无声地说。

凌霄再把手掌伸过去。

他终于泄了气,抓住他的手在掌心上慢慢地写:“不要迁怒姜华,他和我没有关系。”

他的手指冰凉,捂不热一般,在手心一笔一划地写字,如青草尖拂过,有些细细的痒。

凌霄顺势用力握住他的手,暖意顺着肌肤传递到他身上。

“就知道你要说他。”他敷衍地道,去亲吻他的手背。

云思用力想要甩开他,无声地追问:“听到没有?”

凌霄只得道:“我答应你,不为难他,好不好?”

“只是晏大人,你要记得——”他悠悠地道,“如今我为君,你为臣,我对你做的事,即便是错的也是对的。”

漫不经心的笃定,却没有任何容许反抗的余地。

两相静望许久,他又笑了:“答应你的要求,怎么补偿我?”

云思抬手将手臂架在他脖子后往下压。凌霄以为他要亲自己,却被他在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瞬间血味弥漫。

一连养了七八天的病才算好转,做的时候不觉得,后来才发现身上到处是淤伤,碰一下就钻心地疼。

凌霄不提让他离开的事,晏云思也不多说什么,每日照常读书写字,凌霄有事没事来逗弄两句,他本不想多搭理,奈何这人听不懂好赖话似的,总把他气得要死才心满意足。

不知是不是那日溺水的缘故,总觉得气短,话说不了多久就胸闷得难受。溪月有时候担忧地看着他,老怕他就这么跟雪似的化了。

晏云思在桌前抄写心经,她就在旁边絮絮叨叨。写了没两页,心没静下来,反把他念得哭笑不得,终于无奈扶额:“溪月,话少一些。”

“哦……”溪月讪讪的。

她忽然兴起:“您别老坐着了,外头梅花开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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