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冰冷的人声传来,在那树荫之下出现了一道高大的人形黑影。
“你没有选择在人多的地方,看来就算是你这种疯人,也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不会对普通人下手。”
王牌探员如是说着,在他得到的情报里,雨果一路被追杀过来,从未滥杀过无辜。
雨果听言缓缓抬起了下巴,目光平视着前方,他坐在公园长椅上,胳膊肘分别搭在两侧的膝盖上,十指交叉着,在旁边路灯微弱光线照耀的阴影下,他的面目看得不是很清,唯有那那深海般阴郁的眼眸,宛如恐怖的旋涡。
公园地带绿化做得极好,甚至有昆虫的悉索和隐隐传来的细微嘶叫。
至极的沉默,将气氛转化至冰点。
足足过了五秒之后。
“你在恐惧我么,探员。”
“即使你那么多的同伴殒命在我手上。”
“依然选择和我理论,而不是直接袭杀,你兴许也具备着……残忍的精神。”
“先说结果吧,这处无人问津的公园,今夜必定会有一具伏尸。”
雨果平静说着。
“是么,你是一个道德的人,教皇……真是个有趣的暗示,这意味对人世奥妙,宇宙的真理有一定的领悟,并不稀有,但在愚昧的人身上不堪一击,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但你不同,你在做错误的事,与sct为伍,和智慧与真理相悖,和那些狂人一同沦为反智主义者。”
黑影从树叶阴影露出真身,是一个身形高大,穿着黑色大衣,头部竟带着……中世纪锁子蒙面头罩,怪异无比。
“听起来你有更高明的见解。”
雨果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坐姿。
“sct要破坏象征界,用一种癫狂的,自由的旗号,藐视着普世价值,伦理道德。”
“这本身就自相矛盾了。”
“在我看来自由和道德是同一种事物,意志的一切行动都是它自身的规律,行动所依从的准则必定是以自身为普遍规律为目标的准则,就从生物遗传来说,没人渴望自身的消亡以及伤痛和饥饿,所以才铸就了如今的文明。”
“如果只是以纯粹的反智,以违背生命本身的行恶,在这种旗号下的自由,已经丧失了意志自身的规律,从而自由意志和服从道德规律的意志,完全就是一个东西。”
“这就是理性,你已经失去理性,沦为疯人了。”
在王牌探员看来,教皇也只是一个认知倒错的疯子,如果加以矫正,将是能对付sct的利器。
“你在引用‘道德形而上学原理’么?”
雨果嘴角露出一抹嘲弄。
“真是有意思。”
“我想这正是他的天真之处。”
“你作为说客,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兴许你真的该考虑使用武力了。”
雨果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坐姿,十指交叉,手肘搭在膝盖上。
“你在否定前贤的智慧?”
王牌探员眼皮一抽,不敢相信,或许雨果并不是讲究逻辑,反而是比任何人都为之癫狂的疯人。
“可以这样说。”
“他的弱点就在于,当他排除了理性规律的一切干扰后,将道德规定为永恒的、绝对性的、普遍性的、纯粹的形式时。”
“实际上掏空了道德的一切具体内容,否定了理性之外的一切目标。”
“但扇动家以生命安全,种族命运与理性划上等号时,也会成为一种普遍的意志规律,而对其它种族发出屠杀,当这种完全倒错的施虐癖成了普遍性,在演化中成为了遗传所保留的同类型经验基因,你还能说出自由意志和道德规律是一个事物么。”
“由于理性没有实质目标,因此所有的感情都离他而去,成为纯粹的自然感情,随着理性的形式化,理性自身便会成为一种不可理解的概念,思想只在失去意义的时候才充满意义。”
“我当然知道,sct也只是一种伟力之下的傀儡。”
“实际上他们这种对世界的不满本身也成为了世界本身的可控对象,”
“这就是人类世界,深不可测的‘自由的深渊’,各种意识形态不断输入输出的游戏。”
雨果的眼睛毫无波澜的注视着王牌探员。
霎时间,这位王牌探员有些毛骨悚然,那双眼睛,如同海面,在其下深处囊盖着不可名状之物。
“既然你对意识形态的纷争没有兴趣,也不像其他杀人狂一样有着暴虐的欲望。”
“那你为何还要给sct做事?沦为混沌的爪牙。”
他想不通。
“这是个报酬优握的工作,各种福利也相当可观。”
“不过这只是次要的。”
“有一点你错了,我之所以排在第十一位,只是和sct只是一种合作关系罢了,所作出的贡献并不高,那些位置更高的人我看过,也不过尔尔。”
“我不是什么爪牙,sct……”
“敬我如敬神。”
雨果平静说着。
“那主要的呢?是什么让你……大开杀戒。”
王牌探员问着。
“你不会懂的。”
“宇宙意志和肉体的统一。”
“一种残忍的精神。”
“不过谁又知道呢,因为我很可能是错的,兴许我只是在顺应宇宙寂灭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