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奇怪的看着玛丽,理解她打开所有灯的行为,但不理解她为什么还要再点燃老旧的油灯。
玛丽温柔笑道:“安娜你跟在调查员身边,对黑暗的了解应该比我更清楚。”
安娜似懂非懂的点头,身为幽灵她感受不到人类会在黑暗中遭遇的东西。
玛丽将油灯放在桌上,看着安娜的脸颊柔声说:“还记得吗,你15岁生日时来过。”
安娜点点头。
玛丽脸庞上的柔色更深,转看向陆离:“客人,你想吃些什么?”
“随便什么。”
玛丽点点头,目光落在陆离提着的旅行包上:“我先带你去客房吧。”
玛丽安排的房间在楼上,窗户正对着香榭儿街区的大街。陆离在床脚放下旅行包,走到窗前观察周围,注意到一些黑影渐渐出现在街道上,他们聚在部分路灯下,用防水的油布盖住头顶,相互倚靠在一起。
拾荒人或者说流浪汉,一群生活在最底层的人,黑夜到来后他们会向飞蛾一样靠近有亮光的地方。
黑夜灾厄不曾出现前他们虽然艰难,但还能苟活下来。而黑夜灾厄之后,近乎每晚都有流浪汉因为置身黑暗而丧命。
将陆离送到客房,玛丽回到楼下准备晚饭。
陆离安静地看了那些身影一阵,拉上窗帘,遮蔽外界的一切。
“你想帮他们?”安娜走到陆离身边。
尽管陆离不曾表露任何情绪,但安娜看得出来。
“嗯。”
但陆离什么都做不了。他现在只能尽可能的倚靠避难点保护自己,然后再想去帮助其他人。
一个小时后,晚饭被玛丽准备好。她端着最后一盆土豆泥走出厨房,她甚至没换衣服,还穿着下午的长裙,只在外面套着一层围裙。
玛丽解开围裙,坐在一桌丰盛菜肴的前面,试探着问向一旁安娜:“你可以尝到食物吗?”
安娜轻轻摇头。
如果她可以就不会烧制出那些糟糕的食物了。
“没关系,你可以……”后面的“陪着”玛丽没能说出口,这听起来太残酷了。
玛丽的心情很好,不过她没吃太多,一直在和安娜谈话。
陆离和她相反,他不成开口,尽可能吃了很多,日子越来越艰难,能随便吃的机会并不多。
吃过晚饭,时间已经临近八点,通常这个时间人们已经准备休息。玛丽收拾好餐桌后,询问安娜道:“安娜,可以去我那里陪我说说话吗?”
安娜没有回答,犹豫着看向陆离。
她不想离开陆离身边,但又想陪一陪这位母亲最好的朋友。
“去陪陪她吧。”陆离说道。
自从抵达希姆法斯特之后,安娜的性格开始发生变化。
不再像个少女,她变得更沉默,更不愿将所有情绪表露在脸上,唯一没变的是依赖陆离这一点。
但陆离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站在一旁,默默注视事态的发展。
他没插手的理由。
比起力量变强的代价,安娜此时的变化更像是一种成长。
褪去青涩,步入成年人世界的成长。
目送安娜和玛丽回到她的卧室,陆离上楼回到房间,反锁起房门。
在床边坐下,陆离陷入思考。
咄咄咄——
某一时刻,窗外传来敲击的声音。
陆离摸向后腰,掀开窗帘一角,一道比黑暗更加漆黑的影子立在窗边,黝黑眼珠看着陆离。
黑鸦?
陆离伸手从怀里取出两格小木盒,盒子严丝合缝的盖着,东西还在里面。
不是被气味吸引来的,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窗外?
……
红海酒吧。
砰的一声,一道浑身酒气的身影跌跌撞撞走出大门。
落下的小雨与冷清的空气让身影微微清醒一些,他点燃提在手里的油灯,找准回家的方向摇晃走去。
在他接近一道阴暗的小巷时,巷子里忽然传出急促的奔跑声与嘶声力竭的呼救声。
身影被声音吸引,望向传来声音的小巷,当看到蓬头垢面的女人出现在巷口前时,酒意褪去大半。
随后那个女人被伸出的数双手扯回小巷。
声音略一犹豫,咬牙走进小巷边,突兀间,一道高大狰狞的面孔浮现在油灯边缘,神情凶狠:“小子,你要管闲事?”
刚刚泛起的勇气被冷风吹散,声音哆嗦着说:“我……不……没……不没什么……”
他急匆匆转身迈出一步——
当啷——
无人提着的油灯落在地上,小巷前一片死寂。
寂静持续了一会儿,一道女声呢喃响起:“为什么不救我?”
另一道充满惊恐的声音响起:“我本来想帮你的!求求你不啊啊啊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幽暗小巷里只剩下沉闷地咀嚼声与缓缓响起的声音。
“为什么不救我……”
安娜做了一个梦
陆离打开窗户,雨夜里的寒风吹进客房,同时带来一只黑暗生物。
黑鸦跳到书桌上,低头整理挂上水珠的羽毛。
信筒绑在它的腿上。
陆离取出信筒里的纸条,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先从旅行包里掰下一小块面包屑放到桌前,随后展开卷起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