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颜正贤(上)
衷心耿耿的男管家在门口等她，为她脱去夹克，并道声晚安。赵佳琳勉强地喃喃作答，失魂落魄地走进门厅。她的视线飘向大厅右上方的画框，脚步慢了下来。
她仍然感觉得到颜雅棠幽灵的存在。那感觉一直随她离开风雅楼，包围着她，并弥漫在古宅的一砖一瓦中。他一直都在，从她踏进颜家古宅的第一天便在──只不过她当时并未敞开心房，後来又因太害怕而无法明白。
她漾起微笑，经由画框底下进入大厅。画框不会掉下来。她说不出她怎麽会知道，但她就是相信。无论那晚在悬崖上发生过什麽……总之那和幽灵的存在不一样。赵佳琳无法解释，无法将其合理化，更无法对别人说明──但她确信颜雅棠不会伤害她。
所有的疑问仍未有解答……但从现在起，她要找出答案，不被恐惧的y影所阻挠。
当赵佳琳穿过大厅走向楼梯时，她留意到秀梅姑妈的书房内有一些光线泄出。她并不想打扰姑妈，但迟疑了片刻，终於承认自己更想得到几句鼓励的话，希望能稍稍减轻抑郁不已的心情。
「姑妈？」赵佳琳轻敲光滑的木门。「您在吗？」
「进来吧！」门内传出轻快地回答。赵佳琳悄声进门，露出试探的微笑。一串愉快清亮的音符飘来，管弦乐器和类似敲击弦乐器的乐音，自壁橱中的音响轻送而来。
「佳琳，你还好吧？」秀梅姑妈指着她对面的一张扶手椅，期待地看着她。「我猜想你会来，找到什麽答案了吗？」
赵佳琳长叹一口气沉入椅中，摇摇头。「没有。」反正没有她解释得出来的答案。「我只找到他的照片，那个我相信您早就知道了。」
秀梅姑妈点头，随意地整整面前桌上的文件。「是的，那不算什麽解答。」她耸耸肩，无奈地笑笑。「而且我想其他的秘密也不会解开，除非……」
原本在大腿上把弄手电筒的手停了下来，赵佳琳迎上秀梅姑妈的目光。「除非什麽？」
秀梅姑妈微微耸肩。「唉，除非叔公颜雅棠肯对某人明说喽，他是唯一的知情者了。」
「可是他──」
半开的门上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赵佳琳双目圆睁的反驳。
「啊──抱歉打扰了，我想知道能不能让你收留两个孤儿……」
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先把头探了进来，然後是肩膀和身躯，出现在门边。两只叫声惹人怜ai的虎斑小猫攀在他灰se的羊毛衣上，一只大手拖着牠们，另一只仍握在门把上。
赵佳琳先站起来，她冲过房间，只匆匆跟那位男子笑一笑，就先解下一只长着锐爪的小毛球，然後是另一只。
「来哦，小可ai。天啊，牠们真小。」特别是和「小白」相b。
赵佳琳的笑容多了点暖意，对猫儿的喜ai驱走了一些对颜雅棠的哀伤，从小她就很想养只小猫。抬眼去看那站在近前的男子，她差点弄掉了两个小毛球，一gu尖锐且从未预期的恐惧交杂着恨意穿身而过。
下一秒那感觉不见了，只剩下她的心受肾上腺素的刺激疯狂地怦跳──要抵抗还是逃走──产生了她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那位陌生人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同时以指尖搔弄毛茸茸的猫儿，显然并未注意到她莫名的惊愕。
「看样子还不到一个月大，」他以悦耳低沉的声音说道。「牠们在路上乱爬，就在转角之前。我的司机差点没看见牠们就辗过去了，那时已经起雾、太yan也下山了。牠们的妈妈和另一只小猫就没那麽好运，我找到牠们的时候，牠们已经si了。」
赵佳琳发现男子的眼睛看着她，另一个陌生的念头划过心中，令她呼x1一窒。
──可怕卑鄙的人──
她不安地移开眼神，回头去看立在他们身後的秀梅姑妈。「可──可以收留牠们吗？」
秀梅姑妈两眼一翻，走近来看看小猫。赵佳琳深深x1气，仍有余悸，感到虚软。那阵陌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她的手仍在微微颤抖。她不停地抚弄柔软、毛茸茸，又扭动不已的小猫。
「嗳，有什麽不可以呢？」秀梅姑妈终於回答了。「古宅还够大，而且天知道，二只猫哪算多。」
「您不用担心，」她笑yy地对秀梅姑妈说道。「我保证会照顾牠们。我会带牠们去看兽医、打预防针、吃适当的食物──」
秀梅姑妈肯定地点头。「是的，你绝对要去，而且牠们也不会住在厨房的柜子里。要是你跟小美要个纸箱和多一点报纸，你就可以把牠们带到房间里去了。」
赵佳琳看她的表情，如同孩子在圣诞树下发现了她一直想要的宠物。她一手抱着猫咪，拥抱了姑妈一下。「谢谢您！」
接着，面带紧张而礼貌的笑容，赵佳琳转向那个迷人的陌生男子。「也谢谢你带牠们回来。」
他以笑作答，眼睛闪着愉悦的光芒。「不必谢我，我叫颜正贤。」
赵佳琳惊愕了一下，原来这就是淑惠姨说的「正贤少爷」呀！是的，她可以看出管家为何常常提到他了。纯粹出於诚恳与友善，赵佳琳不得不以相对的礼貌对待他。「你好，我是赵佳琳。」
「姓赵！」他惊讶地道，接着转向秀梅姑妈。「她是阿姨的亲戚？」
「──她是我侄nv，从美国来度假。」秀梅姑妈站在她身旁笑着说道。「佳琳，这是我的继子颜正贤。」
「啊，太好了，那我住在这儿，就不怕无聊了。」颜正贤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开玩笑似的说道。
赵佳琳还来不及多想这首次相见的场面有多奇怪，弄清楚那男子刚才说了什麽，她抬头望着他的眼光混合了震惊与不安，但他使人撤防的笑容却引得她只好微笑。
她怎能对姑妈的继子感到一丝敌意呢？到底是什麽在破坏她近日的情绪？
几许哀愁回应了她的想法。她太清楚那问题的答案，就挂在出了前门往西南走五、六分钟的地方。
「怎麽，你要回来住？」秀梅姑妈惊讶地问道。
「也不算是，就度过假而已。」颜正贤笑着说道。
「哦，那我让人整理一间客房出来。」
猫儿不停的叫，将赵佳琳的心思唤回，促她行动。「我最好去喂这两个小家伙了。」她托辞离去，走向门口时对秀梅姑妈笑笑，并对男子点了个头。
她在穿过走廊的半路被颜正贤赶上，他手上拎了一个旅行箱和黑se公事包。
「我希望淑惠姨也留了些晚餐给我。」他调整步伐与她同行，一面解释。
「淑惠姨知道你要来？」赵佳琳应一句，不好不理他。
「不知道。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在路上──或者应该说飞机上，而且绝对的想念真正的食物，譬如淑惠姨的牛r0u汤。」
赵佳琳看他一眼，记起自己抵达後疲累的样子，也注意到他一见即知的手工衣装有多合身。这男人很富有，而且极乐意表现出来。「那你运气不错，今晚的确有牛r0u汤；我相信只要你谦卑地恳求，淑惠姨是不会拒绝你的。」
听了她的揶揄，颜正贤呵呵地笑，笑容颇具魅力。
他们来到厨房时，淑惠姨仍在料理善後，且随着收音机在哼一首歌。她一抬头，看见赵佳琳手里的小猫，立刻两手抱头、发出一声小鬼都b不上的哀叫。
「老天助我，别又来两只！哦，佳琳小姐，我们已经──」
「有两只猫了，我知道。三只也对，如果你把小白算两只。」赵佳琳笑容不变，让颜正贤以魅力诱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