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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别恨(非主要人物死亡预警)

 

卧房简约古朴,并无过多繁琐装饰,窗格将夜起的风挡在屋外,薛不渡听见那些枯枝卷地的摩挲声,但他已然不必受那风霜冷雨,静静地孤坐在床榻上。薛霁给他布好了被褥,将整齐的衣物堆叠在床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嘱咐一声好好睡便大步流星而去,留下薛不渡独自好奇地探索这小片天地。银烛还未熄,薛不渡靠近烛台,看见窗纸被逐渐淋湿,淅淅沥沥的细细滚流声响在青檐上,又滴答、滴答,掉在地上,像落下的铃铛。原来是下雨了。

微弱的冷风从窗棂的缝隙里溜进,划过他的眉峰,钻进他雪白中衣的缝隙,薛不渡却似不怕这寒凉,不曾瑟缩也不曾离开,他隔着一层模糊的遮掩,冷月的清芒未被雨云掩盖,直直地落在他的窗前。

不知过了多久,他靠着窗边,就这样沉沉睡去。

翌日,薛霁齿叼草根,拎着一把木质的长刀推开他的房门时,看到的便是小孩伏在窗前睡得香甜,然而他辛苦铺好的床榻却是一丝褶皱一点体温也无。

薛霁莫名觉得有点气愤。

他用合着鞘的木刀戳薛不渡的腰,生生把熟睡的孩童戳醒了。薛不渡不明所以,还眨着朦胧且惺忪的眼,软软地哼唧了一声,揉揉眼睛,眼前逐渐清晰地映出薛霁在他身前纨绔似的坐相。他一脚踩椅,一脚蹬地,两腿伸展的线条流畅好看,虽说薛霁此人生性不羁,衣着却是一丝不苟,劫灰弟子服贴肤的紧裤都扎进油亮的皮质黑靴间,黑靴乃胡制,垫着不高的后跟便于踩蹬跨马,可那沾着略微尘土的足尖都快伸到薛不渡脚边了。

薛不渡顺着他修长的腿向上看去,直看到他的臂弯里揽的那一柄木刀……

他的双眸陡然亮了亮,按捺不住正欲起身,却被薛霁的宽厚掌心抵着脑袋摁回座椅之间。

“你这奇怪的小崽子,有床不睡偏要……”

“薛霁,你要教我用刀了吗?”薛霁啐去草根,话音未落便被薛不渡打断,他乜了兴冲冲的孩子一眼,难得稳重地先扔了句,“叫哥哥。”

片刻,他又眯着眼睛笑起来,道:“不对。从今日起,要叫我师兄。”

…………

挽刀回刺,横劈破风,一柄普通铁刀在玄衣少年手中已然隐约使出如堪斩山河、裂苍穹的气势,他出手狠戾,转腕斜锋突刺,不时又是旋身横扫,刀意过处花草折腰,倏然草丛微动,他刀尖一转直冲高大灌木而去,锐不可当,却被一只骨节明显,掌腕宽长的手稳稳攥住刀尖,少年恍然,正欲收刀,而那人却紧紧捏住不得收回,他索性弃刀而立,冷冷地唤了一声:

“薛霁。”

“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师兄,真是从小到大都不听啊。”那人从草丛后转出身来,赫然是他那吊儿郎当的薛师兄。

薛不渡抿紧唇线,垂眸不语。数年过去,昔年孩童如抽条般猛长,至如今已是立如修柳,一双长腿将与薛霁媲美。薛不渡看起来比薛霁单薄几分,却是腰肢劲瘦,背脊挺拔,他已出落得面容清昳,肤如冷月白纸,玉面薄唇,眉眼间可见几分寒意凛冽,并非女气的漂亮,晶莹的汗滴从他颊侧滑落,滴在衣襟上。

那刀柄已然快被他掌心磨得抛光,他再次伸腕握住,用力从薛霁手中抽了回来,合刀入鞘。薛霁爽朗笑了几声,一手攀着他肩膀狠狠拍了拍,也不嫌他此时仍汗津津的。

“小不渡,刀练得不错嘛!还是多亏了你有这么个厉害的师兄。“

薛不渡汗颜。

薛霁揽住他坐在草地上,青绿的草叶轻轻搔动薛不渡垂下的指尖,泛起浅浅的痒意。

“你是不是要及冠了?”薛霁突兀地来了一句。

“……我不记得。”薛不渡不明所以。

薛霁又笑了笑,他一直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终于伸了出来,摊开的掌心摆着一把合鞘的长刀。薛不渡定睛一瞧,那长刀长如竹节,微弯的弧度恰似盈盈月钩,刀柄之上嵌一颗皎白玉珠,掌心拢握,拇指正好可以抵住玉珠,刀鞘亦为玄黑,他试着抽出一寸长刀,刀身通体锃亮,薄刃最锋利的边缘刻印一条直延伸至刀尖的朱砂色,曦光映射,倾进薛不渡的眼底,一如多年前薛霁擦拭刀刃时的光。

——“师兄替你记着呢。”

薛不渡微微睁大了眼。

薛霁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嗓里止不住的笑音,虽仍是一副没个正经的模样,眼底却柔和一片:“傻小子……快给你的刀起个名字吧,这可是师兄费尽千辛万苦替你托人铸的!你可得起个好名字啊。”

薛不渡接过属于他自己的刀,那刀身修长却不算太沉,他并不着急取名,而是站起身挽刀,赤光一闪,熠熠生辉,掂在手里的分量正好。他握着这柄刀,只觉仿若心中有定,从此有了归处,胸中一派明亮起来,照亮了深处的蜿蜒血海,那血海之上躺着一个他。他蓦然感受到滚烫的刺痛,却不强烈,像隐匿在阴冷与黑暗里太久,再次被阳光照射的人,温暖而难耐。

薛霁的耳边传来他合刀的声音。薛不渡双手捧刀,目光灼灼,他的声线微喑,掷地有声:

“别恨。”

……滴答。他的心间砸下一朵血花。

薛霁常有时行事在外,赠刀一别后已过一月有余,薛不渡在这期间都未见过薛霁。

今日是他及冠的日子,只与他相熟的二三位师兄与门主知晓此事,而薛不渡不喜大费周章,就不曾大办。他虽不在意,可心底总觉空落落一块。他漫无目的地周游,不知不觉便到了薛霁房门之外,那门仍是紧闭,薛不渡不抱希望地叩响了门。

果然没有回应。

正当他提步欲走,却听闻一阵急促的跫音。劫灰子弟向来来去无声,若非极其紧要——紧要到连脚步声都无法控制,极少有人会如此放肆,而那人还喊着:“薛师弟,薛师弟!”

薛不渡倏然心神震颤,一阵不安的、恐惧的感受如滔天浪潮席卷他的神经,他听见自己胸腔里越发急促的跳动,足跟应声僵硬地转动,是他熟识的师兄,也是薛霁的朋友,他只看见那人的双唇翕张,吐出的字字句句击痛他的耳膜:

“薛霁他…他行刺失败,殒于非命……”

行刺失败……?殒于…非、命?

“薛……霁?死于…?”他嗓音不停地颤抖。

似乎听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心骤然一沉,如同巨石沉入了大海,迸溅出足以颠倒此间的水花,带着他坠进冰冷的湖。他突然有些站不住了,耳中一片嗡鸣,心脏似乎被谁紧紧捏握,攥成小小的皱皱的一团,那剧烈的跳动不复矣,以极度缓慢的节奏取而代之:砰……砰……砰……

薛不渡猛地推开了正要扶住他的师兄,发了疯似的红着眼拍薛霁的房门,他连喘一口气都费劲,一次呼吸气若游丝地便成一缕一缕、一截一截,他用尽气力撞开薛霁的房门,连那位师兄都愣在一旁不敢动作。薛不渡冲进薛霁房中,跌跌撞撞,步伐虚浮,一个不稳栽在薛霁的刀架旁,棱角分明的檀木刀架撞得他额角剧痛,他伏在那刀架旁,眼前全是薛霁挽刀的风华,冲他笑得开怀的模样,他的十指死死扣着刀架,直到指尖出血,滑落淋漓的血痕。

“师…兄……师兄……”

那是薛不渡此生法地拉拽开衣带。他分开双腿,抵开花濯雪紧绞的膝盖——浑身散发着被肏熟的气息的放荡医师正夹着腿磨花心。房中的灯烛才起不久,照得满室温亮,让薛不渡将花濯雪大敞的腿间,芯蕊里洇湿的腿根看得一清二楚,那层绸裤都晕出水湿的痕迹。

他推高花濯雪的双腿,伏下身子,将鼻唇埋进花濯雪的腿心,眼睛却死死盯着花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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